“喀啦——”

厚重而略显沉闷的响声连续响起。

守护在岩壁上的大铁门两侧的十名坚岩军灵师先后扳动嵌入岩壁之中的机关，启动安装在岩壁内部的机关装置。随后，守护在通道内部的二十名看守先后发力，两人一组，分别转动十组机关转轴。

五道厚重的大铁门先后升起。尘土和铁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从过道中释放出来。只从机关转轴的坚固和复杂程度来看，就能看出这些铁门有多么的坚实和沉重。

元帅和孙将军并排走进过道，走到过道前方的一片向内部凸起的平台上。俞将军和桂将军跟在他们身后。位于后方的十几名将校全都没有跟上去，只是守在铁门外面。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牢。整块岩壁完全被人工的力量从中间挖空，形成一个硕大的椭圆形石洞。除元帅和三名灵将所处的平台及其周边区域之外，整个石洞四周的岩壁全部被分割成许多个大小完全等同的囚室。每一个囚室都被连成排的宽厚石柱牢牢地阻挡住，位于边缘位置的铁门不仅上着锁，还分别被施加上不同强度的灵力封印。大部分的囚室内部都可以看到人影。这些囚犯的神态各有不同，有的坐在囚室内的石块上，有的则躺在地上。守卫在这里的每一名看守，都至少是修为达到四阶的战斗灵师。他们大部分都在忙上忙下，有的在上下飞行，有的则通过镶嵌在石墙边缘的滑轮装置上下移动。位于洞窟顶部的一扇椭圆形活动门时开时闭，偶尔有人从里面飞出来，有时还有人从外面进去。墙壁上有足以照明的灯火，但是，高度越往下，灯火就显得越暗。洞窟的底部完全是黑洞洞一片。站在平台上，用肉眼去看，什么也看不见。

“他们都还活着？”

孙将军抬起头，向最靠近活动门的两排囚室看去。那两排囚室之中几乎看不到什么完整的人影，只能看到一些很模糊的影像。

“大部分都活着。”元帅用最简单的话回答他的疑问。

两人同时跌足而下，纵身向深不见底的洞窟底部跃去。俞将军和桂将军没有立刻跟他们一起下去，只是并排走到平台边缘。

“俞……俞忠敏！你这个王八蛋！你迟早不得好死！”

一个囚犯突然挺起身来，奋力爬到囚室边缘，双手紧紧抓住自己面前的石柱，摇动瘦削的脑袋，把乱蓬蓬的头发甩到脑后，对俞将军大吼。他大半个身体都趴在地上，身上又脏又旧的囚服被磨得全是大口子，看上去就像一条在泥土里生活的蚯蚓。

咒怨灵将俞忠敏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笑一声。随后，大片的紫黑色气流瞬间从他身上涌出，汇聚成一个硕大的紫黑色骷髅头。紫黑色骷髅头迅速地变小，小到只有一个拳头大，随即穿过囚室表面的石柱，钻入囚犯的体内。原本便趴伏在地上的囚犯身体剧烈颤抖几下，随即一头栽倒，不再发出一点声音。

元帅和孙将军同时降落到洞窟底部，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站在洞窟底部往上看，几乎完全看不到入口处的平台，只能看到一颗微弱的光点。洞窟底部周围不再是有缝隙的囚室，而是许多扇大大小小的厚重石门。每一扇石门周围都有至少一名战斗灵师看守。他们像雕像一样伫立在石门边缘，一动不动。石门周围也有微弱的光亮，却不是通常的灯火能够发出的橘红色或金黄色光芒，而是令人感到昏沉的幽蓝色光芒，令人只能勉强看清周围的一切。

元帅面无表情，抬起手，指向自己正前方的一扇石门。守卫在石门旁边的灵师立刻侧过身，向元帅行礼，随即打开石门上的机关。

石门悄无声息地向右侧打开。石室内部的火光瞬间亮起，照亮空荡荡的石室。

石室中央的石柱上面绑着一个人。四条粗壮而坚硬的铁链在他身体表面交叉，将他紧紧锁住。同样锁住他的，还有五个铁制圆形扣环，一大四小。这个男人的身躯无比健壮，全身上下除隐私部位之外全部裸露在外。他全身大块大块的肌肉向外膨胀，几乎像是要把他的皮肤撑破。他的皮肤表面也确实有很多道深浅不一的裂痕，许多裂痕还在他的身体表面四处交错。他紧闭着双眼，脸部、颈部表面的皮肤露出狰狞的血管，长过肩部的头发和身上浓密的毛发竟都微微泛着耀眼的白色，双手也胀大得如同猛兽的前爪一般。刺鼻的药物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元帅再次抬起手，指向另外两扇相同大小的石门。两名灵师先后向元帅行礼，随即打开石门。

另外两个男人也先后在灯光下显现出来。他们也同样被铁链和扣环牢牢地束缚在石柱表面。不同的是，这两个男人都是瘦弱的老人。把他们身上的肌肉全都加在一起，也没有另一个石室中的壮汉身上的肌肉多。两个老人也都紧闭着双眼，像是在睡觉。反常的是，他们瘦骨嶙峋的躯干上生长着比壮汉还要多的毛发，而且，他们的毛发都是银灰色的。两个老人的长相完全不同，一个长着一张长脸，一个长着一张宽脸。但是，两个人的鼻子和嘴唇都又长又尖，并且向外突出。他们嘴唇上的胡子也完全变成银灰色，几乎完全遮盖住他们的上嘴唇。他们身体表面的很多特征都已经变得不像人类，至少，不像一般的人类。

“兽化兵器？还是用普通人改造的？”

孙将军大步向前走，走到关着壮汉的石室门口。他眯起眼睛，紧盯壮汉胸口上的大片花纹。在这一刻，壮汉苏醒过来，用力扭动身体。他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闷哼声。视力好的人能够看到，他两只眼眶内布满吓人的血丝，两片眼白都完全是血红色。

“是的。这几个至少都有那些五阶灵兽原本的战斗力。刚好让这些没什么用的老不死的发挥余热。”元帅的语气中透出满满的得意，还有一点不屑一顾。

“这个级别，应该就是普通人的躯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孙将军抱起双臂，先后把目光转向两个老人。两个老人没有任何反应。

“没错。要是我们真的能让普通人也发挥出六阶的战斗力，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

孙将军没有再接话，而是迅速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向壮汉的身躯。只见一道柳叶状的紫光闪过，壮汉身上的铁链和扣环纷纷断裂，摔落到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嗷！”

壮汉口中瞬间爆发出一声短促而沉重的虎吼声。眨眼间，他的身躯向外膨胀一倍，头部和躯干几乎完全顶到石室的顶部。大片的雪白色毛发瞬间覆盖住他全身除五官之外的所有部位，两对钢针一般的胡子也从他的鼻翼两侧长出来。他的四肢在同一时间变化成宽阔而厚重的巨掌，指尖长出尖锐而锋利的爪刺。一条粗壮有力的白色尾巴也从他躯干下方生长出来，狠狠地扫向他身后的石柱，将石柱击打得微微颤抖。他整个人几乎完全变成一只庞大的白虎，只剩下面部还保留着属于人的特征。他趴伏在地上，四肢同时发力，直冲向面对他的孙将军。

孙将军原地不动，攥紧右拳，挥动右臂，径直向前方打出一拳。浑厚的灵力波动从他右拳之上激荡而出，激起一圈无形的气浪。

侍立在元帅身边的三名战斗灵师先后紧缩起身体，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再释放出自己的护体灵力。即使是这样，他们也先后被这一拳的力道向后方逼退出好几步。

重拳瞬间击中白虎的身体。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白虎的前冲之势戛然而止，随即向后倒飞而出。它重新变回壮汉的模样，身体重重地撞在石柱上面。壮汉发出一声闷哼，口鼻中同时淌下粘稠的鲜血，随即倒下去，失去知觉。

“哼。它挺扛揍的。”

孙将军抬起左手，用力捏右手的手指关节，示意三名战斗灵师收拾现场。随后，他又向侍立在另外六扇石门之外的战斗灵师们伸手，示意他们把门打开。

“不只是如此。它们不但比融合之前更加强大，而且，还不会害怕。因为，它们的大脑也已经得到最大限度的融合。属于兽的本能，包含住属于人的潜意识。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够成为优秀的兵器。”元帅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三名战斗灵师先后走进石室，把壮汉从石室中抬出来。原本负责看守这间石室的战斗灵师把他——或者应该说是它——背到自己的后背上，随即向上飞，准备把它交给治疗灵师去治疗。

六扇石门先后打开。六个不同的兽化人形兵器先后显露在明亮的火光之下。他们全都像已经睡着一样，被紧紧锁在各自的石柱上。在这六个人形兵器当中，有三个是上年纪的老人，身体干枯得像冬天取暖时烧的柴火一样。其中一个甚至可以说是只剩下一身干枯的老皮和一身老骨头，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只要铁链稍微松一点，他便会滑落到地面上。另外三个人也都长得瘦瘦小小，没有一个人的体格能够和那个化身白虎的壮汉相比。

“这是……废物利用吗？”孙将军忍不住冷笑一声。

“可以这么说吧。”

元帅不紧不慢地点头，随即向前方跺脚。

清脆的响声先后从各个石室中响起。限制各个人形兵器的机关先后解开，扣环断开，锁链脱落。略微有点发绿的浅黄色气体先后从石室内部的换气孔中喷射出来，转眼间便将所有的石室全部充满。

所有的战斗灵师先后纵身飞起。随后，元帅和孙将军也纵身飞起，悬浮在半空中。他们刚刚起身，在药物的作用下苏醒过来的人形兵器便迅速地冲出各自所属的石室，厮杀在一起。或低沉、或悠长的啸叫声连成一片，连石室上方的几排囚室内部都传出隐隐约约的回音。这几排囚室内部完全是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到人影。

两个全身都长满银灰色毛发的老人先后变成两只体型修长的银狼，一前一后地夹攻一头全身都覆盖着更加厚重的深灰色皮毛的牦牛。体型低矮但却很结实的牦牛丝毫不落下风，凭借从太阳穴位置生长出的一对牛角对抗银狼的夹攻。那个看上去只剩一口气的干枯老人则变成一道用肉眼无法看清模样的黑影，在石室中间的椭圆形空间里来回晃动，不断在其他几只人形兵器的中央穿行，却没有什么攻击能够伤害到它。其余几个人性兵器全都是变成奇形怪状的灵兽，一眼看上去，说不清它们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它们都可以被统称为四不像。

一阵阵冲击力先后传递到石室边缘的石壁上。贴近地牢底部的大片石壁先后开始微弱地震颤起来。几个人形兵器不停地击飞对手，又被对手击飞。

“好了。”

孙将军抬起右臂，右掌向下，做出一个“扣”的动作。一道紫光从他掌心释放出来。那是完全由灵力凝聚而成的一把紫黑双色的剑，剑柄为紫色，剑身为黑色，还冒出浓重的紫气。紫色光剑径直从半空中落下，一闪而没。随后，八柄一模一样的紫色光剑先后从空中刺下，刺入八个人形兵器的体内。

八个人形兵器先后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变回人类的模样。它们身上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从目前来看，满打满算，我们至多能制造出一个整编主战兵团的量。至少，让它们去牵制苍灵国的普通灵师部队和魔灵军团，或者用它们来攻城，还是没问题的。”

元帅张开手，向空中做出一个“虚抓”的动作。八个人形兵器同时被他用力“提”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机械兵器也是差不多的吗？”

“报告！”

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孙将军的问话。几秒钟后，一个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重盔甲中的中校瞬间降落到两人面前。中校先是抬起手，向元帅和孙将军行礼，随即从盔甲中掏出两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卷轴。

“元帅阁下。有两份情报。”

元帅一把接过两个卷轴，解开它们表面的封印。他先打开第一个卷轴，只是迅速地浏览一遍，随即将它递到孙将军手中，自己去看第二个卷轴。

“苍灵国的那几个毛孩子……成长得这么快……”

孙将军打开卷轴。仔细阅读几遍之后，他才重新将它收起。他转过头，看向元帅。发现元帅正在紧盯第二个卷轴上的内容之后，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足足经过一分钟，元帅才重新合上第二个卷轴，随即高抬起头，直接向顶端几乎已经看不清的地牢出口大喊。他声若洪钟，嗓音几乎快要把周围的石墙摧毁。围在周围的好几名战斗灵师都忍不住捂住耳朵。

“桂慧芬！桂将军！”

老妇人飘飘然地降落到地牢底部。她没说什么，只是躬身向元帅行礼。围在地牢底部的十几名战斗灵师也先后向她行礼。

“极北之地再次发生灵兽暴乱，”元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几乎快要变得和四周的岩壁一样，“而且，规模比前几次都要大得多。几大兽王，全都已经出动。最重要的是，毫无预兆。现在，我们需要你去那边。”

“是。”

枯竭灵将桂慧芬只回答一个字，没有多说任何话。她苍老的脸庞上始终毫无表情，混浊的眼球却反复转动。除站在她面前的元帅之外，没有人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I》（97）审判灵将

下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I》（99）审讯与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