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了家门口，赵红建下了车，打开车门叫姐姐下车。看了眼姐姐的脸色，说，没事的，破点财而已。

赵红英心里战战兢兢的，就像她妈说的过不得，难受。脸上想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装不出来，下了车，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弟弟说没事，华奶奶朝这边走来，红英回来啦。她笑笑，觉得脸色也堆起了许多皱纹，猛然间，她意识到，自己老了。

往家走，踏在门槛上的时候，只脚尖上去了，承受不了她的体重，脚滑了下来，一个趔趄，朝前栽去，赵红建手快，一把搀住了她。姐，真的没事，包在我身上。萍萍家有人在市里做着官呢，还不到那地步。别慌。

赵红建没有放手，一直搀着她胳膊走进客厅。

姐夫。

林贵根从旁边屋子里走出来，红建啊，妈回家了？好了？

好多了，都是姐姐服侍得好。姐大概累了。

华奶奶进了门。手上端着一个瓢，里面几个鸡蛋。

红英，你妈出院啦？真是好福气。

华奶奶咳嗽好些了么？赵红建替姐姐说。

好多了。我吊了两天水，在那躺着浑身难受，吊着水就想上厕所，也难受，吊了两天就停了，也好多了，得亏了你们俩。我攒了几个鸡蛋，给你这个兄弟。

赵红建摆手，不用客气，奶奶太客气了，都隔壁邻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林贵根把手机揣进口袋里，说华奶奶坐着，红建也坐着，我去烧点水泡茶，很快的。进了厨房。

华奶奶把瓢放桌上，瓢转着，她用手扶住，然后放手，就势坐下来。红英累了吧，这些天在医院里，看这脸色不大好。咦，你家小林好几天没看见了。

他早出晚归的，有时候跑远一点不回来也是有的。赵红英觉得声音虚得不像自己的。

外甥子帮我朋友跑长途去了。还是家里人找着放心啊。

那是。

赵红英想睡觉，也是累了，更多的是自己觉得没力气，眼前有许多事情要做。林贵根把水壶直接拎到桌上来，赵红英懒得动，她瞟了一眼，没一个杯子是干净的，都落了一层灰。

华奶奶，喝茶么。林贵根拿起一个杯子朝里面看着，我去洗一下。

不用洗不用洗，我不喝。我喝着水来的，不能喝许多，这凉天，喝多了一会就要去厕所。不喝不喝，泡给你舅子喝吧。

林贵根看看赵红建。赵红建手插口袋面对着他姐站着，说，我也不喝，我车子里有杯子茶。

林贵根说，那加点热水吧，我晓得你那是好茶叶，就加些热水。

不加了，我等会就回去了。

吃晚饭么。我去买菜，好多天我这都没开火呢。

赵红建看了姐夫一眼，又看看姐姐。赵红英靠着墙，腰是颓的，满脸的疲惫，脸上确实有些细纹，赵红建也觉得姐姐老了，老了不少。医院里服侍人真是累。

让姐姐歇着吧。

我看红英也是累了。我走了。华奶奶扶着桌子站起来，咳嗽了一下，贵根晚上烧口鸡蛋汤给红英，让她歇歇。

奶奶，鸡蛋拿着回去吧。我不要，姐家也有。

有是她的，我给我的，不要我就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