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待的空隙里,注意到大门外一辆白色的车子,前大灯一直亮着,显然里面有人。
简榛找到陈培,问她什么时候走,他们今天下午就要离开。
陈培纳闷他们兄妹三人的计划之突然,问简榛。
简榛也不大清楚,就把自己知道的说给陈培听。
“我也不大清楚,听大哥说好像是二哥提起的,说是这里休息够了,要继续上路。我过来就是问培培姐什么时候出发,时间一致的话,我们就一块走。”
陈培是走不了,不说她昨晚刚跟张思荣戳破纸窗户,那个旅游公司的人也还没来,自己逗留在这里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个。前几天说,他们会派人过来,要她在这等着。
简榛只好遗憾地“哦”了一下,嘟着嘴走了。心里叹气道:看来培培姐做不了我二嫂了。
简家三兄妹走的时候,陈培有送他们,那天艳阳高照,碧天如洗。
简川察觉到自己二弟情绪些低落,问他怎么了。他说自己昨晚没睡好,让简川开车。
简榛坐在后座嘀咕念叨,自己以后再也见不到培培姐,为此很感伤。想必是被叨叨烦了,简煊让她小声点,最好不出声,自己要补觉。
张思荣一下班就来找陈培,两人一块去超市买菜,做饭。
张思荣的手艺真棒,陈培汗颜。有时候张思荣的哥们会到他家聚会,朋友见到陈培打趣张思荣,说:“早知道自己当初也跟着一块去,没想到巡个队,还能巡到个女朋友。”
陈培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自己在旁边微笑聆听。张思荣跟他们在一块很容易忘了陈培这茬子人,次数多了,陈培心里难免有芥蒂。
有时候,夜里分别。张思荣不舍,就拉着陈培手摇,想让她今晚歇在自己这,说自己怕黑。
陈培当然是没有答应,他们才多长时间,就算陈培饥渴,那也不能任由本性胡作非为,肆意乱来。
这种事还是要讲究,他们相处时间不长,甚至都没有向对方说明自己的个人情况和家庭情况。他们两此时的状态更像是,异国他乡的两个陌生人因皮相和需要走在一起,搭伙过日而已。
若陈培答应他,他满足过后难道不会去胡思乱想,陈培这人是不是随便的人,这才没几天就能和男人滚床单。
没得到之前,你是阳春白雪;得到之后,抹了嘴巴,你又成了下里巴人。果真,纯真圣洁也男人;随便污秽也男人。
那点下贱的伎俩,陈培看得很清楚。
后来,陈培又会反思,是不是双方彼此都没有什么过多的依赖和联系,所以断起来也非常的爽快利落。
如果自己答应了他的肌肤之前,那么会不会形成一种藕丝般的联系,即使藕断了,丝还连着。
如果给她机会再回头来一次,她依然会坚持第一次选择,男人的爱向来都是具象的,需要的,权衡的,自利的。所以,后来她觉得还好自己没恶心成自己。
在小镇呆的时间有些长,陈培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干裂皴开,一时间不容易好,稍微挤着就好痛。护肤时脸上会出现白色乳泡,干得不成样子。
陈培打电话催旅游公司的人,说是明天下午就到。陈培被气得半死,计划着明天不让那厮好过。
简榛时不时的会给陈培发讯息,陈培都会一一回复。她觉得能在异地他乡相遇本身就不容易,一个小女孩把本是陌路人的自己放在心上惦念,自己也要珍惜这份缘。
简家三兄妹抵达羌塘,正值藏民筹备恰青赛马节。
那曲镇上和南边角的赛马场上已有了大大小小的帐篷,比天上的云朵还多。花色各异的帐篷间穿梭着,身着花花绿绿的藏袍人群。男女老少,从八方来,齐聚这次赛马盛会。
简榛看着好玩,提议去租三套藏袍,这两三天也入乡随俗。
恰青赛马节历来悠久,由之前单一的赛马发展到今天多元化。
赛事节目有很多个,比如:骑牛比赛,举重比赛,足球比赛。篮球比赛,拔河比赛。还有一些以文艺塔、经留唱戏为主的各种文艺活动和一些艺术团的文艺表演。
各县业余宣传队也会趁这个时机为自己县里的民间文艺表演、服饰表演宣传。一些寺庙也会加入进来,宗教艺术表演和格萨尔说唱。
其中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赛马。大跑比赛是整个赛马节上主要的比赛项目,参加大跑比赛的马匹以那曲县各乡马匹为主,和部分临近乡马匹组成的二百左右参赛公马。
骑手大部分是十至十三岁的少年和成年大汉。
赛程约7公里,谁先到达终点谁就是赛马荣誉者,整个藏北都会知道冠军的名字。
简氏二兄弟参加的是骑马拾哈达接力赛。骑马拾哈达是赛马会上算得上是各比赛项目项目中最惊险的一个。
首先要把整个三道细分三轮,每轮上站一个人,每轮跑道上会放数量相同的哈达,每轮跑道上的人不仅要保证自己跑得快,同时也要保证自己捡的哈达也要最多。
与他两同组队的是本地的年轻人,格桑。
简榛发来的视频里,骑手们立在马上蓄势待发,马头仰头嘶鸣,马脚原地踢踏,每匹马身上都挂着彩色的旗子,很喜庆的样子。
格桑是第一棒,简煊第二棒,简川第三棒。
一声哨响,马匹齐头迸发。陈培眼盲,觉得藏民都长得差不多,所以第一棒的人堆里,陈培分不清哪个是格桑,直到简煊接过一个青年手中的哈达,陈培才认出来了。
骑手脚不离蹬,马不停蹄,一路奔驰,围观者的呐喊声透过手机听的一清二楚。
一声惊呼从陈培嘴里喊出来,视频里的简煊突然一下从马背上崩倒,首先肘关节着地,然后手掌则逐渐着地,在奔驰中,用惊险地骑技把哈达一个一个地拾起来。
他一边捡的时候,余光一直有注意自己左右,胜券在握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那一轮赛道就他捡的最多。
马上的男子意气奋发,目光灼灼,穿着藏袍,与风追逐。不得不说,那一刻简煊真的是在发光。
简榛骑的是牦牛,笨笨的牦牛摇摇摆摆,简榛让它直行,它偏拐弯;让它往左走,又是转圈圈,不守规则,气得简榛头大,觉得这牛怕是昨晚喝过假酒。
简家双壁在一旁哈哈大笑,有人把这一幕抓拍下来。
简榛又发过来一张照片,她骑在马上冲着镜头比剪刀,简煊正低着头,手牵缰绳。
陈培将旅游公司的人从里到外痛批的外焦里嫩。人家扰乱视听,陈培摆事实讲依据;人家厚脸赖皮,陈培陈清利害,外儒内法。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凭她三寸不烂之舌,细致严谨的逻辑,对手很快举起白旗。
一旁的张思荣看得津津有味,眼里藏不住对陈培的欣赏。
他觉得陈培跟其他女孩不一样,首先她坚强又坚韧,她善良又腹黑,她感性又兼具理性。矛盾的对立面,在她身上看到统一。
她是一个聪明的人,懂分寸。懂分寸,独立在现在的女孩身上已不多见。
她既能当你的爱人,又能当你的兄弟。认识她,不亏;拥有她,很赚。
跟她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的女孩,她突然说自己要走了,老待在这也总不是个事。张思荣想挽留,因为她这一走,以后的事情也许不再有以后。
她倒是很信誓旦旦,说自己回来看他,为爱,她愿不辞辛苦。
张思荣想过很多,他要在这呆上十多年,近两年家里催得紧,要他成家娶妻,今年正月里,家里还给他安排了相亲。
他没遇见陈培之前,计划在单位或者镇上发展一个,以后两个人在这边都有工作,可以常在一起。结婚过日子,不就是求个朝夕相处,回家有口温热的饭吃。
陈培身上有种梦幻色彩,这根植于她的文青情怀。跟她在一起很快乐,生活波澜有色彩。但她不是这里的常住居民,她是一只候鸟,只是在这里歇一下脚。
她不会因为喜欢张思荣而没了自己,所以有时候张思荣欣赏她的独立,又讨厌她很强的自我。
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女人活得很迷人,但男人往往不容易将其收网,特别是像张思荣情况一样的男人。
他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快三十的年龄不允许他谈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他想要稳定,想要尘世普罗大众的幸福。因此,他心知陈培不适合他,虽然,自己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