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地说是爱上了北悉尼。
来悉尼数次,或旅游,或公务,皆为匆匆过客。大概是期许过高的缘故,第一次去悉尼,对她的印象并不很好。站在那地标性的歌剧院前,发现她并没有图片里那般亮丽的白,反而是灰灰中带着粗糙。越过达令港沿岸连绵的灯火,目之所及只有大都市的繁华,却无特质。城市的喧嚣持续到深夜,不时听到警车呼啸而过。艰难地入睡后竟被突兀的火警惊醒,紧张地走下八楼才知是一场虚惊。早上逛街又丢了信用卡,种种乱……。总之从那时起,悉尼就被我从心底疏远了。
然而机缘巧合,在北京锤炼了两年的豆儿子(见我的博文<呱儿子,豆儿子>)去悉尼工作了,喜欢诸事亲力亲为的我也跟着数次南下。豆儿子的公司在北悉尼,与悉尼市区仅隔一座海港大桥,豆儿子的住处离桥头不远,从阳台上便可望到达令港周六的焰火。虽与悉尼市区仅一水相隔,却是闹中取静。因为是商务区,所以少了游客的熙攘,林立的写字楼与接踵的餐馆,超市,各式店铺遥相呼应,使我不再担心豆儿子的生活。也许是爱屋及乌,这是豆儿子的城市自然让我愿意主动去亲近。
对北悉尼的喜爱始于最初陪豆儿子住的那几天,小而简陋的单身公寓被我打理成一个温馨的小家,让我不再有过客的感觉,即是居者,便有了柴米油盐的生活。因超市仅在几百米开外,车自然是用不上了。我还办了交通卡,因为这里的公共交通很发达,火车,汽车,轮渡都能被半径几百米的圆划进来,而且间隔时间短到几分钟。
很久没有徒步穿街过巷了,了解一个城市最好的方法就是走进她的深处。北悉尼应是老区,从许多砖瓦造型上都能看到年代的痕迹;但她又是新兴的,高耸的塔吊半隐半现,现代的楼宇在旧城的街道上摩登而朝气,略显青涩地俯视着身边气场深厚老建筑,然而未知的变化就蕴藏在这新旧交替中,预示着生机勃勃的明天。
久居布村,猛然被包裹在繁忙的都市里竟有些不习惯。车辆穿梭,行人匆匆,只在路口的红绿灯处交换一下暂停和快进的状态。相比于布理斯班的CBD, 这里的节奏更快,驱使着整个城市都在运动着。随着华灯初上,涌动的车流变幻成泾渭分明的灯河,勾勒出城市的走向。远近楼宇的轮廓渐渐模糊在夜空里,但闪烁的霓虹和层层的窗灯反而更能显现出空间的错落,引领着你的目光追逐着城市的延展。
正值下班时间,街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了,特别是年轻人多起来了,有像豆儿子一样头带着耳机肩背书包独行的,也有手牵手拎着带有超市标识的布兜的情侣,更有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或赴会的,此时的北悉尼已从商务模式转换到了生活模式。我忽然有了新的发现,这些年轻人有着各种肤色,操着不同的语言,即使是英语也带着各地的口音;他们的穿着时尚而富有个性,那是不同的文化与发展的大都市融合的结果。众所周知,悉尼的房价居澳洲之首,豆儿子单身公寓的租金在布村CBD可以租到一套两居了,可这却阻挡不了年轻人闯荡世界的脚步,周边这些公寓里来来往往着的就是这样的年轻人,用青春的资本来换经历这笔财富。
一种似曾相识油然而生,对,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北京,包容,蓬勃,充满生机与挑战;我也曾是无怨无悔地亲历着那份紧张,而同时也体验着那种发展带来的丰富。如果说城市生活是一首交响曲,那城中的人们就是这首交响曲上跳动的音符。北悉尼,虽陌生但不违和。
北悉尼的吸引力,不仅是她的活力四射,还有那娴静怡然的生活氛围。如果说悉尼是世界上最宜居的城市,那北悉尼就是悉尼最宜居之地。她便捷却不凌乱,繁忙却不失祥和,成熟却不停顿,前卫却不张扬。她把悉尼的一切魅力尽揽怀中,而唯独滤去了嘈杂。你看,又是一辆旅游大巴停在了海港大桥下,来自祖国的同胞们纷纷下车,以对岸灯火璀璨的歌剧院为背景拍照。只见大家欢声笑语的围成半圆,一起用手机的闪光灯为轮流摆拍的同伴补光。聪明的导游,可爱的同胞。
都说新西兰是澳洲的农村,所以当年离开新西兰来布里斯班之前,豆儿子的老师摩尔夫人对我说:‘你应该去,那是城市,而你属于城市’。或许来自伦敦的摩尔夫人,在来自北京的我身上,看到了些未被磨尽的锋芒。的确, 我对过程的喜爱远大于结果,每当生活步入一个稳态就又想去改变。本以为九年的布村生活已把内心修炼得平静如水,可又被北悉尼的热度激起了心潮,也许注定我将回归城市?否则怎会被窗外滚滚的车流声催眠,一夜无梦。
对一座城市的爱,更缘于那里有了牵挂的人。中秋了,去看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