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辗转找到她的电话，听着话筒那边分明已经成熟了的女声，眼泪忽然就泻了一脸。
二十年了，他知道，自己对她的爱，从未改变。
上篇
01
初识刘玥，是在一家杂志社的见面会上，陈默作为最年轻的作者，诚惶诚恐地夹在众多前辈中间，坐立难安。
看着若干前辈被热心的读者围着，而他面前……陈默恨不得用意念离开这个会场。
刘玥就在这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时的刘玥还是一个中学生，长得清清纯纯瘦瘦小小，背着偌大的像要把她压倒的背包，眼神里满是热切。
“陈老师你好，我是刘玥，我特别喜欢读您的文章，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那递过来的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她的通讯地址。
那时候没有手机，没有QQ，没有微信，没有网络，唯有鸿雁，作为他们的使者，忙碌奔波。
一点一滴，陈默见证着刘玥的成长。而莫名的情愫，在彼此心里蔓延，但空间的距离和年龄的差距横亘在他们中间，他能做的，只有慢慢等她长大。
02
他长得太……丑了。刘玥不止一次这么想。
但他的文章他的信件，他磁性的声音他无微不至的关怀，无一不吸引着她。
刘玥贪婪地享受着和陈默信件往来的时光。
她故意漠视掉自己心里那蠢蠢欲动的感情，故意不去看父母那探究的目光。青春年少的她，已有秘密在心中藏匿。
二十岁，刘玥随父母去了D市。陌生的环境，仿佛发现了什么而对她严加要求的父母，让她觉得窒息。
她不敢将她的新地址告诉陈默，于是，很久以来，往往只有刘玥写信给他。
然后，那一天，她在信中写到：“我的生日要到了，你可以来看我吗？那天上午十点，我在D市新华书店门口等你……”
03
永远忘不了。
忘不了收到刘玥“邀约”时的狂乱与惊喜。
那时的陈默，在刘玥生日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根本不能正常的生活：稿纸上总是空白，饭桌上总是发呆，睡床上大睁双眼……
永远忘不了，忘不了那年的4月10号，D市的新华书店，他望眼欲穿。
九点、十点、十二点、两点……不敢上厕所，不敢去吃饭，只因为，怕在他离开的几分钟里，她会出现。
希望、等待、焦灼，直到华灯初上，陈默终于明白一个事实：她不会来了。
忘不了……
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和更加疲惫的精神，找遍了信封上那个邮戳附近的大街小巷，多么希望，就在一转身的时候，发现她就在他身后。
他失去了她的消息。那是他的一场梦么？那是她的恶作剧么？
他知道，不会。刘玥一定遇到了什么，她一定有她的苦衷。
下篇
01
一年又一年。距离那年的4月10号，已经几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刘玥往往会忘记很多事情。但当年被爸妈反锁在家中那绝望的场景，却总是在梦中重现。
一年又一年……她已不再购买任何报纸杂志，就怕不经意间看到那个名字。
一年又一年……相亲，相亲……终于，不再相亲了，她选了一个自己认为合适，而父母也看好的年轻人作为终身伴侣。
婚期已经决定了，刘玥仿佛觉得有心事未了。
夜间辗转反侧，一张脸浮现在眼前。像是做了噩梦般，她忽地从床上坐起来，满身满脸都是汗。
元旦假期，她决定去一趟陈默所在的城市。
要下雪了。阴霾的天，仿佛在提醒她，这趟行程是多么不够明智。刘玥仰头望天，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告诉自己，只是去看看，了己心愿。
02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陈默卖力地甩着手里的扑克，面部为着极坏的手气而有些扭曲。
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子跑来，告诉他有人找。
下雪了。仿佛不适应外面清新的空气，他眯起眼，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个身影在向他靠近，是梦中的身影。陈默使劲拧一下自己，疼，他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老头鞋，忽然就有些慌乱。
刘玥成熟了，没了少女的青涩，是错觉吗？竟然好像添了一丝沧桑。
刘玥也静静地回望满身都是颓废气息的他，心中感慨，这还是陈默吗？那个虽然“丑”却是意气风发阳光洋溢的男子？
雪花纷飞中，他们就那么静静望着彼此，百感交集。
他的母亲用接待未来儿媳的方式来迎接她。她想帮老人做点什么，被老人执意推回房间。
看着陈默有些雀跃地帮母亲忙碌，刘玥的眼眶有些湿润。
一桌子的菜，几乎都是她爱吃的，美酒，美食，说不完的话，没完没了的歌声和笑声。
夜已深，她怕惊扰了老人，却发现，老人早已悄悄躲了出去，把世界留给他们。
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刘玥一次又一次拒绝老人的盛情挽留，执意离开。
踏着积雪，陈默送她去车站，替她背着重重的背包，里面都是他送给她的书，是他一直很珍惜的书。
皑皑白雪铺就的乡村路做他的舞台，他一首又一首唱着她爱的歌，真希望脚下的路，无限延长……
他不想问刘玥当年发生了什么，就像刘玥不曾问他现在是否还在写作，他们把对彼此的关心，藏在心底。
只是，多希望，当年刘玥失联以后他没有一蹶不振，多希望，今天还能在她眼中见到那纯净的目光。
尾声
熟悉的声音，却带着一点陌生的疏离。陈默对着话筒，忽然没有了最初的激动。
或许，这个电话，对他是幸福，对她，却是打扰。每个人的人生，都有ta自己的轨迹。
人来人往，在她的生命中，他只是个过客。
但，无憾。爱一个人，不一定要长相厮守。
只要她幸福，就已足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