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黑风高,这个时候街面上已经冷冷静静行人寥寥无几;这条街道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一角,因为这里有家最有名的娱乐城,午夜的夜宵档也因为有它才更显得格外忙碌;三三两两的男女挤在一张张桌子面前,我穿过人群挑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了下来,这时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小伙子朝我走了过来。
“你好,先生你要点什么。”服务员拿着一枝笔在手上转悠着。
“帮我炒个面,来两瓶啤酒。”我没有抬头端着茶杯轻呡了一口说道。
“好咧,你稍等。”虽然我没有抬头看他但我依旧能感受到他鄙视的表情,这个夜宵档刚好在娱乐城的对面;这个时候正是娱乐城生意高峰的时候,门口停着各式各样的小轿车;不停的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被塞进一辆辆的车里。
炒面还没有上啤酒也没有来,当我端起茶壶准备续水的时候突然对面娱乐城的楼上一个身影纵身跃下,先是撞上了娱乐城一闪一闪的霓虹灯上;顿时间火花四射然后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不好啦,有人跳楼了!”
吃夜宵的都放下了碗筷,娱乐城里面也慌慌张张的跑出了些人来;一会儿便围满了一个大圈,叽叽喳喳在讨论着。
这是一个年轻秀丽的女孩,身上穿着娱乐城的制服;此刻鲜红的血不停从她的嘴里,鼻子里面冒出来;身体一颤一颤的抽搐着,一双大眼晴却了无生气。
“阿丽,阿丽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就想不开呢!”人群里有个衣着暴露坦胸露乳的女人哭诉着,“谁帮忙叫下救护车行吗?”那女人泪眼婆娑左右问道。“早叫了!不过看样子是没希望的,从这么高的楼上跳下来还能活那就见鬼了!”
我看着躺在血泊中那个女人深不可遂的眼晴,那双眼晴透着惊悚无助;那种眼神是那么熟悉像极了小茜。
“麻烦你让一下!”就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肩膀给人轻轻拍了一下,我条件性的反过头看了一眼。
“沉风,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来人脸上露着一丝惊讶的表情对我说。
“我今天刚回来的,你平时那么忙就不敢劳烦你了。”我对着他笑了一下淡然的说道。
“你看你跟我还客气了起来,你回来住在哪?”他搂了搂我热情的问道。
“刘队你看……”这时一个穿着警服的男子走到他跟前,看到我又把话给咽了下去。
“这样吧!沉风你明天中午打我电话,我给你接风洗尘咱哥俩好几年没在一块;明天好好的喝上几杯。”他边说边飞快的在一张纸条上写上一串数字递给我,“记得打给我啊!我这里要忙会儿了。”
“你的电话我还是记得的。”我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纸条,他一愣随即笑了一下;“那我就忙去了,明天再见。”他说完后便戴上口罩大步的朝躺在地上的女人走过去。
这顿夜宵自然是没有心情没有胃口,寂静的夜独自一人漫步在这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离开这座城市有四年多了,现在感觉起来是既熟悉又陌生。
第二天还在我呼呼大睡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硬生生的把我从梦里拽回了现实;我努力撑开眼皮心里头燃烧着熊熊火燃,这家旅馆的隔音设施如同摆饰昨晚隔壁房生生上演了一曲《隔壁的诱惑》,销魂的呻吟声一直响彻到天色露白;让我开始怀疑起了人生。
揣着火焰山的气温我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非常意外的看到了刘里平那张脸;我愣了一下站在房门前没动。
“干嘛?看你一脸的不高兴,是我打扰了你好事么;挡在门口也不让我进去坐坐是不是里面藏了个花姑娘啊!”刘里平的嘴角露着丝丝坏笑。
“没有没有,我只是奇怪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记得好像没有告诉你我住这里啊!”我闪开了身子,刘里平不客气的走了进来左右瞧了一下。
“要找到你很难么?第一你刚刚出来经济肯定不宽裕只能住中低等旅社,第二你昨天那么晚还在那里吃夜宵证明你就住在这附近,第三你离开的时候是一个人也不可能住在别人家,第四……”刘里平摇晃着脑袋得意洋洋的分析着。
“打住打住,我忘了你是刘大警官;哦,是刘大队长,恭喜你啊升大队长了。”此时我的脑袋还在昏昏沉沉,好想又倒回那张床上去。
“你就别笑话我了,如果不是你当年岀那样的事;以你的机智肯定比我有前途。”刘里平用审视的眼光把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看我没作声又接着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怎么突然一下就那么冲动了呢;当场把嫌犯击毙了。我知道你和小茜感情好,她遇害了你心里难过但是你这么冲动把自己的人生都毁了;真心不值得。”
“不值得?你认为这不值得!如果我不亲手杀了那混蛋,以后小茜的父母问起我来我怎么回答;难道我告诉他们这是领导的儿子,为了前程不值得我报仇么!”我脑海里浮现出小茜临死前的惨状,那双凄美的眼晴是那么的无奈;瞌睡瞬间便一扫而光。
“算啦不说以前,出来了就好;以后有什么打算?”刘里平见我表情不对便转移了话题。
“也没什么打算,我想把我那套房子给卖了回乡下小住一段时间。”
“你把房子给卖了,那你以后住那里啊!你回乡下去回哪里的乡下。”
“那套房子是我和小茜一起攒钱买的,虽然她家里人不说什么;但是不管怎样那房子我也住不下去,那里面全都是小茜的影子!再说小茜她弟也上大学了,她父母亲在乡下又没有太多的收入;把房子卖了好歹也能帮他们一把。”
“也是,当年你和小茜感情那么好;就算住在那套房子里怕也是夜夜难眠,这几年房价蹭蹭的往上涨你那房子怕是翻了好几番呢。”
“还有这样的好事情?”我疑惑的望着刘里平说道。
“嘿嘿,可不是呢。”刘里平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阳光便柔和地洒满了房间。
“别老是问我也说说你吧!最近局里的事忙不忙,嫂子她还好吗?家里的搓衣板换了新的没,以前那块搓衣板怕是磨平了吧!”想起以前有一次局里临时有事联系不上他,便让我去他家里找他;结果一进门便看到他抱着块搓衣板从洗手间里出来,以后这便成了我经常打趣他的笑料了。
“你啊!还是改不了这臭毛病,小心我揍得你满地找牙。”平常俩个亲密无间的人再怎么开玩笑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但许久不见就连玩笑开起来都觉得尴尬。
“你现在占便宜了,你揍我我又不敢还手;袭警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就拉倒吧,不过最近局里是比较忙;也不知道刮了那股子歪风,最近一段时间自杀的人特别多,全都是二十岀头的小姑娘;而且自杀前连半点征兆都没有,按理来说自杀是有一个酝酿期的;通常自杀的人都多多少少有厌世心理,可是这些人却没有过。就好像你昨天晚上看到那女的,半个小时前还和同事有说有笑商量放假去哪里玩;但是一转身就纵身一跳没了。”刘里平站在窗户前朝楼下望了望。
“自杀大联盟啊!刘大队长真的认为她们都是自杀。”我整了整睡得凌乱了的衣服,眼前浮现出昨天晚上那个女孩惊悚的眼神。
“不,我从来没有认为她们是自杀。就拿昨天晚上那个女孩子来说,从高楼上跳下来如果是自杀的话人在空中那么双脚就会像鸟的尾巴一样;那她跳下来的距离就断然不会那么近,而且还撞上了门口的招牌。再有就是这接二连三的自杀太过于巧合了,相同的年龄一样都是女性而且都是外来务工人员,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起初我们也没有太在意只是认为是普通的自杀案,但是最近死的人越来越多;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局里面现在也特别重视起来。”刘里平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打了个呵欠说道。
“你昨天晚上又熬了个通宵吧?像这样不明不白死了多少个?”
“连同昨天晚上的是六位了,如果说这是谋杀但又找不到任何线索;昨天晚上我们调取了监控发现那名女孩子是搭乘电梯一个人上的天台,而且我们在现场也没有发现别的脚印。”刘里平从窗户边转过身来,布满血丝的眼晴把我盯得头皮发麻。
“你要不要先休息会儿,昨天晚上熬了一个通宵今天又一大早跑我这里。”不说他还没事一说他就呵欠连连,像是等我这句话等很久了。
“这一宿给忙得真的是糊涂了,把这些案卷都带了出来。”说罢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密封袋来,一脸的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说。
“别装啦,敢情我吃你顿饭还不是白吃的啊!我一个刚刚刑释人员我可不敢乱翻你的案卷。”
“我在鼎皇订了酒菜,现在时间还早我就在你这里先眯一会儿;至于这个嘛你想看就看不想看也不了勉强。”刘里平把案卷往桌子上一放,鞋子都没脱直接像个翻肚的癞蛤蟆一样四脚朝天倒在床上。小样的,还吃定我了;我偏偏就不看我忍住。
唉!好奇害死猫,那个黄色的信袋像一个巨大的诱惑;我坐着感觉不习惯站着感觉不舒服,好吧,我承认我输了。
黄某:女,年龄十九岁,湖北黄岗人,于2003年8月1日在岀租屋内上吊自杀……
于某:女,年龄二十一岁,江西吉安人,于2003年8月5日夜间在公司洗手间内割腕自杀,经抢救无效死亡……
潘某……林某……陈某……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此刻却被压缩成一张张薄薄的纸在我的手里翻转着。年轻,女性,外来务工人员,自杀这一串串的关联在我脑海飞转起来;按照一般的逻辑推理这些女孩子完全没有理由会选择自杀,但如果是他杀为什么现场会没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呢;要知道凶杀案不管罪犯如何小心都会有纰漏。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们都是被人胁迫自杀,有人拿她们的亲人或者重要的东西来强迫她们自杀;但是被人胁迫自杀必然心里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现场一定会留下许多凌乱的脚步,这个在卷宗里没有,每位自杀的都干脆利落,所以胁迫自杀完全可以排除。
第二种宗教信仰,人心里有了信仰便会变得无坚不摧;死亡就显得毫无畏惧,但是我翻遍了整个卷宗都没有看到她们有什么宗教信仰,自然这种猜测也不成立。我轻叩着桌子脑海里突然闪过狱中那位耄耋老者的话语。
“不可能,难道这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我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自言自语道。
“什么东西,怎么不可能?”在床上的刘里平一骨碌就翻了起来。
“没有什么呢?你不是睡觉了么!”我瞥了一眼刘里平,这小子越来越狡猾了。
“难道你忘记了一个老刑警睡觉只能睡三分么?你到底想到了什么说来听听。”
“你们查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在解剖尸体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发现?”我翻了翻卷宗里面没有尸检报告,不知道是遗漏了还是故意隐瞒了起来。
“如果有线索我还在这里和你打马虎眼,尸检根本就没有;由于定性为自杀所以家属都不同意解剖尸体,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亲人在死后还不得安宁。”刘里平脸色冷峻的说道,也许最初恐怕没人会想到这几起案件会是谋杀。
“尸体是死者留给侦察者的证据,能充分反应出凶手的诉求;是接近真相的最好线索,你们居然都忽略了!”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