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到“医生”这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一颤!用手揉了揉屁股,好像还有点疼呢,上次打针可是二十几年前了,嗯,其实早就不疼了,疼是心理作用,打针打怕了!
我小的时候可是一个小病包,唯一的毛病就是咳嗽。三岁那年一场普通的感冒没治去根,落下了慢性支气管炎的毛病,只要天气稍有变化就咳嗽,每到换季必定要咳嗽几天。冬天屋里大人抽烟,咳嗽得更严重,以致于我打个喷嚏,我妈就开始给我喂感冒药了,吃了感冒药只能控制我不发烧,该咳嗽还是咳嗽,当咳到晚上睡也睡不好的时候,就得去找村里的医生打针了。
我们村里总人口不多,男女老少加一起二千人左右,村里有三个医生,都是男的。年轻的赵医生刚刚医专毕业,虽然看病经验不足但服务态度好,总是笑呵呵的。年老的王医生从医院退休好几年了,诊疗经验丰富,找他看病的人最多。四十多岁的张医生离我家最近,他是医院在职医生,下班回来也在家里坐诊,我妈经常带我去张医生家。
张医生治疗发烧感冒最拿手。他的病人基本都是各个年龄段的孩子,我们班同学很多都被他医治过,治疗效果很好,发烧感冒的开点药,再打一针基本不出三天就好。
张医生虽然医术高超但打针是有名的“心狠手辣”。小孩子们看见他离老远就哭,大孩子们看到他也害怕,我们班同学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一针要了命”。
打针疼的原因是,我们那个时候用的针筒和现在用的不一样。现在打针都是一次性的小针筒,我们小时候用的都是玻璃针筒,针头也粗,而且不是一次性的,白天给不同的病人打完针之后,晚上用大锅沸水煮,起到消毒的运用,小时候用这样的针筒打过那么多次针,没被传染上疾病也是命大。
虽然没被传染上其他疾病,但打针的疼痛也是难以忍受的,经常是打完一针,走路一瘸一拐疼三天。上学的时候,每当看到有同学走路别扭不用猜,肯定是打针了,我有一次打完针,腿瘸了半个月,屁股不敢着重,晚上睡觉都得趴着睡,哎!谁让咱小体质不强呢,那时候就羡慕不爱生病的同学。
有一年冬天我又感冒咳嗽了,这次还带着发烧,临近过年时生病,全家都着急,看我一声接一声的咳嗽,我妈说晚上带我去张医生家打针。
从那天中午决定去张医生家打针开始,我就忧虑。不去打针还不行,去打针太害怕,太疼,整个下午就蔫蔫的一个人待着,真想时间过得慢点。
张医生家走路十分钟就到了,刚进他家院里,就听见屋里传来各种调门的小孩子的哭声,一浪高过一浪,当时我的腿就开始突突,我妈拽着我往屋里走。
进屋里我看到有十几个小孩子,有二三岁父母抱在怀里的,也有五六岁由大人牵着的,这十几个孩子都在哭,打过针的哭,没打过针的也哭,我当时有十岁了,不好意思哭,其实我也想哭。
一屋子的孩子我最大,张医生先给小孩子治完再给我治,我就在旁边瞅着。这一屋孩子们基本一个症状,都是感冒发烧,这波流行性感冒,在我们那个村孩子们身上肆虐。
张医生让一个家长抱着孩子过来。那个男孩四岁左右,小脸蛋因为发烧变得红彤彤的,他边哭边嘴里嘟囔着“我不打针,我不打针”。张医生根本不会理会小孩子的哭闹,让家长把孩子的上衣扣解开,先量体温,再用听诊器听心肺,冬天听诊器是凉的,张医生先用手捂了捂,再哈口气,隔着一件内衣给孩子听诊,小孩子一直哭,手刨脚蹬拒绝听诊,家长得用手按着,听了十几秒后拿出听诊器,问家长最近给孩子吃了什么药没有,然后开始打开那个用牛皮做的,深褐色的医药箱。
让人紧张的一刻开始了。张医生从医药箱里拿出来两个透明的小针剂,再拿出一个玻璃做的大针筒,用针筒把两个小针剂前端打掉,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用针头把两个针剂里面的药液吸到针筒里,开始准备打针。
他让孩子趴在家长的腿上,把孩子裤子褪到臀部下面,先用医药棉球给打针的地方擦了擦,然后拿起针筒,一针下去,稳,准,狠,再往臀部推药,这个过程有十秒钟,药液推完,猛的拔出针筒,再麻利的拿出一个医药棉团按住刚打完针的针眼。
整个打针过程没有十五秒,那个男孩由家长抱着从头哭到尾。打完针的孩子穿上衣服,陆续由家长带着回去了,屋里的人越来越少。
我还处在惊恐之中,突然张医生转过头来,对我说了一句“那个大的过来!”我的妈啊,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