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文/有殷天乙汤孙师虎父
由南蒯发起、策划并联络了叔仲小和公子慭的这次叛乱,其实还是有一线胜机的,因为他们确实首先取得了道义上的优势,也即由公子慭向鲁昭公通报了计划:
……故叔仲小、南蒯、公子慭谋季氏。慭告公,而遂从公如晋……(左传.昭公十二年)
由于鲁昭公并没有反对计划,因此可以理解为其事实上是支持驱逐季氏的。这一年是晋昭公二年(前530),也即晋庄平公去世(前532)之后跨过的第三个年份,所以诸侯依例都要去朝觐新君,而公子慭则以大行人身份随行:
……齐侯、卫侯、郑伯如晋,朝嗣君也。公如晋,至河乃复……(左传.昭公十二年)
也即两年前鲁国在未获得晋人首肯的情况下擅自发动了对莒的 “郠之役” 并取得大胜,莒人以此为由向盟主晋国提出强烈抗议,因此晋人在黄河边拒绝了鲁昭公前往朝觐的请求以示弹压。
当然事实上来讲,鲁国将扩张方向转向莒国除了有利用其连年内乱的因素外,晋国的默许才是背后的决定性因素,以作为重新划分疆界以致 “瘠鲁肥杞” 的交换条件。因此可以说不让鲁昭公一行前去朝觐也有对其保护的意图,否则一旦鲁侯在晋,莒人提出控诉时候晋国如果不对其进行惩处就说不过去了。现在鲁侯根本没去,晋人当然也谈不上马上为莒人伸张。更何况这一年晋人用兵的重点在于白狄鲜虞,自然希望在其他方向上暂时息事宁人,不可能再分心去处理由来已久的鲁、莒疆界纷争。
不过这一来就破坏了鲁昭公和公子慭本来的打算,也即通过朝觐新君晋昭公向其输诚并说明驱逐季氏的计划,同时以重贿取得晋执政诸卿对鲁国政变后即将新形成执政格局的外部支持。现在晋国由于鲁、莒关系的问题拒绝这一行人前往,那么也就没有机会实现与晋国执政高层事先进行利益勾兑,譬如将伐莒之役的罪名扣在当时指挥作战的季平子等人头上。这时如果真的按照原计划驱逐季氏,则缺少了好几成胜算。
没有达到预想目的的鲁昭公和公子慭一行只得悻悻返回,不过这个消息传到远在费邑正忙于筹备兵变的南蒯耳朵里则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按照南蒯与公子慭(子仲)事先的谋划,此番鲁昭公将会见晋国君臣并将擅自伐莒的责任推在季孙一派身上,这样晋国很可能直接出兵制裁鲁国,到时候就顺势以奉晋侯之命的名义驱逐伐莒“郠之役”的主将季孙意如、叔弓和仲孙貜三人。
但是昭公一行原因不明的突然折返很可能让南蒯误以为是晋国已经与季孙勾结并且拒绝了其驱逐季氏的谋划,由于当时通信手段的落后,公子慭恐怕根本来不及向国内的同谋通报情况有变。因此南蒯由于惧怕季孙获悉全部阴谋来追究自己而在慌乱中提前举事,并宣布投靠齐国:
……南蒯惧不克,以费叛如齐。子仲还,及卫,闻乱,逃介而先。及郊,闻费叛,遂奔齐……(左传.昭公十二年)
可见南蒯、公子慭一派此前策划的政变虽然颇费功夫,但是仍然很不严密。由于之与前季平子之间的不和,导致很多人都看出南蒯将有发动叛乱的迹象,所以包括子服椒(惠伯)在内的许多人都以释卦和歌咏等手段旁敲侧击,劝诫南蒯放弃叛乱的心思。因为这些人都看出南蒯其实与其主人季平子一样都是行事轻佻而疏于精算的,必定由于谋划不够严密而败在一些偶然因素上。而南蒯在费邑的僚属甚至以装病为手段而拒绝与其共同盟誓:
……南蒯之将叛也,盟费人。司徒老祁、虑癸伪废疾,使请于南蒯曰:“臣愿受盟而疾兴,若以君灵不死,请待间而盟。”许之……(左传.昭公十四年)
可见鲁国上下对于南蒯一派的心思早已心知肚明,且完全不看好,所以只考虑与之尽早切割。但这些人的真实想法是希望叛党能够及时停手、以待时机,因为鲁国确实也即将受到一次巨大的外部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