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最好吃的一道菜

齐帆齐微课


在各样菜肴中,我对韭菜的钟爱由来已久。的确,在我眼中,它是春天里最好吃的一道菜。

“正月葱,二月韭”,春韭被誉为“春菜第一美食”,就连宋代大诗人苏东坡都在诗中赞美“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

韭菜,又名懒人菜。宿根在地里熬过一冬霜雪,开春便发新芽。收获韭菜时,用刀剪贴近畦垄剪下,往垄上切口处撒上一撮拌了木灰的沙土,不用多久,又蓬勃地生长出来。

犹记儿时,每年到了清明这一天,母亲都会炒一盘韭菜鸡蛋,嫩绿的韭菜,金黄的鸡蛋,盛放在洁白无瑕的细瓷盘里,细细的韭香与浓郁的蛋香混融,随着刚出锅的热气升腾飘散在满屋子里,真是让人垂涎欲滴。

那时,家家贫困,鱼肉荤腥只有等到有客人来访时才得以吃到一点,平常时日,都吃自家种的蔬菜。母亲不仅是烹饪高手,也是园艺大师,我们家的菜园四季葱茏。在那物资匮乏的年代,这菜园子里的菜是家家一日三餐重要的食材。

母亲每次回几十里外的娘家,回来都会带一些稀有蔬菜或菜种,因为姥姥和姥爷是菜农,他们种菜卖菜,对蔬菜种植技术格外精通。所以每次回去,母亲都会得到指点,我们家的菜园比邻居家的菜品种多,而且长势也格外地好。青头萝卜红皮蒜,韭菜,也以红根的为好。这是母亲告诉我的经验,我至今记得,上街买韭菜,总会留意买红根的,可惜很难碰到。如今,蔬菜大多大棚种植,韭菜不经风历雨,也没有经历雪压霜打,韭菜的根都是青的,叶片细长,易断,一看就是温室里出产的。

依母亲的经验,在野外生长的韭菜,经一冬严寒的洗礼,霜侵雪压,待东去春来,暖阳普照,韭菜像战场凯旋的武士,一株柱株精神抖擞地站在春阳下,红光满面。这时,叶缘和韭根慢慢变成暗红色。红根韭菜比一般韭菜更香,口感更好。

朱德曾经回忆他的母亲,这样写到:“佃户家庭的生活自然是艰苦的,可是由于母亲的聪明能干,也勉强过得下去。我们用桐子榨油来点灯,吃的是豌豆饭、菜饭、红薯饭、杂粮饭,把菜籽榨出的油放在饭里做调料。这类地主富人家看也不看的饭食,母亲却能做得使一家人吃起来有滋味。”读到这里,我对朱德的母亲肃然起敬,同时我也会为我的母亲自豪,因为她和朱德的母亲一样聪慧,能干,心灵手巧。

一把韭菜,母亲可以做出多样美食,韭菜馅饺子,韭菜盒子,韭菜馍……单韭菜和鸡蛋就有三样烧法。第一,韭菜炒鸡蛋皮。鸡蛋打在碗里少兑点水,用筷子搅匀,锅中放油烧热,鸡蛋倒入,摊平,鸡蛋皮烧成,用锅铲划成小片,放适量盐,和韭菜一起翻炒一会儿。第二,韭菜铺鸡蛋。锅中放油烧热,倒入韭菜,放盐,翻炒,过一会儿将搅匀的鸡蛋液均匀浇在韭菜上,烧至鸡蛋凝住,即可起锅。第三,韭菜炖鸡蛋。鸡蛋一个或两个打在碗里,放盐,放油,韭菜切成沫,撒适量在鸡蛋碗里,用筷子搅拌,将碗放入蒸锅里大约三分钟即可熟。

就是这样,母亲将单调贫苦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我的童年也因此多有温暖和幸福。关于韭菜的记忆想来我是没齿难忘的了,因为那里有母亲的气息,家的味道。


随附与韭菜有关的诗

《诗经 豳风 七月》提到: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节录)

十二月咣咣凿冰,正月里搬进冰窖。二月里祭祀祖先,献上羔羊和韭菜。九月里萧瑟霜降,十月里收谷打场。满斟美酒敬宾客,宰杀羔羊众人尝。登上聚会的公堂,牛角杯子高举起,齐声高呼“万寿无疆”。

《豳风 七月》是国风中最长的一首诗,韭菜出现在最后一段,是和羔羊一起做为贡品作祭祀用的,可见韭菜非等闲蔬菜,就是没看出来祭祀完之后韭菜怎么烹调。我的老先辈们包饺子吗?但显然是在庆贺的场景,又是祭祀,又是宴饮,还高呼“万寿无疆”,何等的欢乐畅快。韭菜就是在这样即庄重又欢喜的场面出现的,这么一看,惭愧的是,我们吃韭菜的时候从没想过敬献感恩,没想过韭菜是做为上等蔬菜敬献神灵的。


杏帘在望

清代:曹雪芹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赠卫八处士》 杜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儿女罗酒浆。

夜雨翦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此诗大概是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年)春天,杜甫作华州司功参军时所作。乾元元年(758年)冬天,杜甫因上疏救房琯,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

冬天杜甫曾告假回东都洛阳探望旧居陆浑庄。乾元二年三月,九节度之师溃于邺城,杜甫自洛阳经潼关回华州,卫八的家就在杜甫回转时经过的奉先县。

在奉先县,杜甫访问了居住在乡间的少年时代的友人卫八处士。一夕相会,又匆匆告别,产生了乱离时代一般人所共有的人生离多聚少和世事沧桑的感叹,于是写下这动情之作赠给卫八处士。


《台湾竹枝词》 年代:清 作者: 梁启超

韭菜花开心一枝,花正黄时叶正肥。 愿郎摘花连叶摘,到死心头不肯离。

《春日田园杂兴十首》 年代:宋 作者: 陈舜道

春来非是爱吟诗,诗是田园乘兴时。

得瑕分畦秧韭菜,趁晴樊圃树棠梨。

山烟青笠等闲去,沙地鸟犍和醉骑。

一片野情羁不住,春来非是爱吟诗。


齐帆齐微课第三期二十八天(10)篇2122字  累计 1679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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