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是我第三次来到鸟市。说是“鸟市”,只不过是在固定的时日,村民在县城外的岔道上出售些活的“农货”。
年久失修的老路上零零散散地停着些个三轮车,车上或车下是一排排的纸箱和铁笼,讨价还价的人们唾沫飞溅,鸡鸭猫狗,飞鸽游鱼们待价而沽……
我从小摊前逐一走过去。今天来的晚了,卖兔子的大多已经收摊,找来找去只找到两家。兔兔们可爱的模样甚合我意,价钱照旧不低,20块钱一只,太贵了!可是儿女们已经央求了我几回要买两只兔子,所以今日我是必须得带回些个什么的。
我停在一辆三轮车跟前,车上的母女守着纸箱里挨挨挤挤的一群小黄鸭。
“一只鸭子多少钱?”
“十块!”
根据我最近对行市的了解,10块钱一只小鸭并不贵,我的心动了动。
“要两只母鸭!”
“好嘞!”
“一定要母的,好好给挑挑!”
“那是当然!”
卖鸭人提起小鸭仔细地瞧了瞧裆部,放到一个小网兜里递给我。我怕它们拉到我的车篓里,把网兜放到一个纸盒里,又往里头塞了把嫩草。
一路春风得意,鸭子们终于回家了。
孩子们欢呼雀跃,拔草添粮也积极。毛球们一日赛一日张大,初夏已然是大鸭子模样,居住地也从铁笼转到新辟的鸭圈里。
可是活物毕竟是活物,还得要吃要喝。渐渐地我和孩子们的热情日益消减,以至于喂食都是负担。我的鸭子们半饥半饱地消磨着岁月。尤其是得知邻家的小麻鸭已然下蛋,而我家的大白鸭却迟迟没有下蛋的迹象之后,黑婆更看它们不顺眼。
“我说要不卖了吧!年底宰了也行!”
黑婆愤怒地指示过好几次,都因儿子苦苦哀求放过而暂且留着它们的鸭命!年底也因忙的很,连宰杀的功夫也没有,我的鸭苟延残喘的度过除夕迎来新年,而新年那几天更是不便宰杀的。
虽然活着它们也被我们渐渐冷落——毕竟是不下蛋的公鸭!
正月十六,料峭春寒让人发冷,我照例去鸭圈倒稀薄的透着人影的涮锅水。随意扫视之下,鸭圈里赫然躺着一枚鸭蛋!我揉了揉双眼,没错,是枚鸭蛋!我一步跨进去把那枚站着泥水和鸭粪的宝贝捡起来。我看着那两只已脏瘦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灰鸭,狠狠地往它们的破盆里倒了两碗玉米面。
我的亲爱的鸭子们,你们熬过歧视,熬过饥寒,熬过严冬,熬过命运。
最终证明:你们是母鸭!我也没有被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