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冬日寒假,我不想再吃“嗟来之食”,准备去母亲那儿找个工作混到开学,这样可以减轻一丁点儿她的负担。奔着这个念头我搭上开往北京的火车,第一次去首都满怀敬畏和期待。当时刚交完第二个学期的书费,身无分文,老姐给买了票,一张硬卧上铺火车票,铺盖很脏,我宁愿站在窗边,直到抵达北京。
随着火车从积雪的山涧滑过,大山里的孩子要么觉得山无什么特别处,要么说山有什么美的?我喜欢山,覆了雪的山更美,覆了雪,山里往往没有人了,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远山发呆,想象着山的一切。车窗外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随着暮色渐深,远远近近的城市变得灯光绚烂,那是不止为了去北京而去的北京啊。我想去看看北京是怎样的繁华,想知道我的大学到底跟繁华都市的大学差距有多大,想知道我大姨待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有何可留恋之处,为什么她那四个天仙似的女儿跟我舅舅的两个小孩都往那里跑,想知道我的亲戚们出门打工必选的一个地方到底有何迷人之处。
我到了,夜晚的北京刚下火车的我还没顾上看一眼,就被姐姐们拉去做地铁,有人帮我拉皮箱,有人给我介绍接下来我们怎么去我第一个落脚地,落脚地在哪里,她们的速度都很快,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我是慢节奏的一只,因为怕跟丢,所以我的节奏也跟着快起来,而且我发现不止我的姐姐们快,周围流动的人群也快。我以为干净而冰冷的地铁站没有见到,我见到的北京地铁站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从刚进地铁口开始,地上躺着的全是人跟行李,空气暖和的让人想撕棉袄,我呆呆地跟着姐姐们,生怕丢了给她们添乱,没有反应过来去问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当然自己心里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反应过来了我也没有去问,不敢去问,我害怕就是我所想的那样,是不是我妈我大姨我的亲戚们刚开始也这样。我稀里糊涂出了地铁,在一个非常寂静灯光昏暗的地铁口坐上她们上下班的小电驴,几分钟后电驴载着我停到一个黑布隆冬的小巷公共厕所旁,打开手机电筒,我姐带我到巷子的一个小缺口处进去,大姨接到我们电话不久,便从暗处出现,不知是什么操作,我听见门口滴的一声,大姨就把我拉进铁门,我没反应过来喊大姨,她就问我‘才将将到嘛?皮箱没带吗?’我姐说‘皮箱在后面,林林拉着,我现在去把她接过来。’之后她走了
大姨拉着我的手,我踉踉跄跄跟着她摸黑走,她说“你先进去休息,我先给你缭乱吃的。(甘肃礼县方言:做吃的的意思。)”走了五六步,向左边拐去,拐弯后看见左手边连着两间古旧的砖瓦平房,对面还有三间散落分布的小房子,每间房子都亮着灯。我来不及猜想那间属于大姨,她就拉我走进离门最近的一间零落小屋。刚进去就看见姨夫躺在床上笑,我向他问好,他说‘坐了多久火车?’我说‘二十几个小时吧!’他慌忙起身说‘赶紧坐。’我挨着床沿坐了下来,趁着大姨大晚上给我热饭姨夫抽烟的空,我细细打量了一下大姨北京的家。小小的房间门脸大约三米宽,前后六米距离,小屋里里外外总共三扇仅容一人通过的门,进第一扇门是一米见方的小浴室,右手边还有一个门敞着,好像是厨房,直走,一步跨过浴室再进一道门就是卧室,刚进卧室门,左手边就倚着个大约一米五高、一米长、六十公分宽的小桌,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七只保温杯,桌上没有电视,桌子连着床,床是上下铺,下铺拆去围栏加了几块木板拼接成左右径屋子一样宽的大床;右手边堆了一堆不知名的物什。坐了不多会儿,我觉得很热,但是没有发现煤炉之类的取暖器,仔细一找才发现门顶右侧有个呼呼吹风的大家伙,我那是第一次接触空调,之前就见过暖气片。当时奇怪,但没好意思多问,而且当时没有养成百度的习惯。刚想着脱棉衣,就听见屋外姐姐们的说话声,门帘掀开三个姐姐挨个走进来,整个屋子瞬间没了落脚的地,两个表姐很迅速的脱鞋上了床,只剩我姐跟我还在地上,我姐问大姨皮箱放哪里,大姨说屋里没地方,就放外边,完了转出厨房门看我,我说就几件衣服,放外面吧!没事。大姨饭也熟了要我姐留下一起吃饭,我姐说:‘明天还上班,不吃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了。’大姨说:‘藏去。(方言:赶紧去吧的意思。)’然后我姐匆匆出去了。
大姨做了中午煮的火锅,直接把菜给我捞碗里,其他人都不吃,我吃个饭,轮流洗漱,完了我跟林林睡上铺,大姨他们睡下铺。挤着睡真的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