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想不到,儿童的心理有多敏感,除了霸凌、虐待、离婚这种大家都能想到的伤害外,像牙科手术、摔倒、自然灾害等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事情,都可能带给孩子心理创伤。
在《儿童心理创伤的预防与疗愈》一书中,荣获美国身心治疗协会终身成就奖的彼得·A·莱文博士为我们讲述了一个7岁儿童因摔跤而持续了10几年的创伤案例。
7岁的苏西第一次沿山坡骑车时失控了,车子穿过人行道撞到了树上。事故发生后,苏西吓得魂飞魄散,身体僵硬无法动弹。被邻居送回家后,苏西并没有泪流满面,当妈妈看到苏西没有骨折还可以站起来时,也并没有在意她的状态,甚至还称赞她:“苏西好棒啊,坚强勇敢不哭泣。”
但是,从此苏西一直觉得难堪和笨拙,她退出了舞蹈课,对身体的敏捷性失去了信心。成年后,她虽然可以骑行自行车,但总是“跟不上朋友的速度”,也相继发生了几次严重的摔伤。
直到最后一次摔倒,泪水留下脸庞的一瞬间,她感到了轻微的伤痛,幼年时的感觉终于重新回到体内,当感觉消退后,苏西的脸色变得柔和起来,渐渐地,她重拾了对自己的信心。
为什么成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会对儿童造成如此持久和厉害的伤害呢?
彼得·A·莱文博士在书中通过大量案例向我们介绍了关于儿童创伤的成因、表现症状、预防措施等最新研究成果,以帮助那些经历异常事件而担忧孩子受到创伤侵害的父母们。
01儿童心理创伤的核心症状
我们都知道,无论是成人还是儿童,在受到打击超出承受能力时,都会在事件发生后不久就出现明显的症状,比如过度反应、过度警觉、紧缩、解离、麻木和冻结,这些都是创伤的一般症状,预示着创伤的存在。
不同的是,儿童,尤其是婴儿和新生儿,其脑发育水平、运动和语言能力有限,使其发出的信号有时会更加隐蔽。可是我们的父母却常常在担心子女是否会遭遇最坏情况的同时,又希望他们会有最好的结果。正因为这一心情的存在,加之惊吓之初,成人一样会产生强烈的情绪,所以很多孩子发出的微弱线索被冲动地掩盖了,以至于我们经常会武断地以为他们没有受到伤害。
《儿童心理创伤的预防与疗愈》为我们介绍了婴儿至学龄前、学龄期和青少年时期3个不同年龄段儿童遭受心理创伤的不同表现,分别是:
①婴幼儿至学龄前(0~5岁)
当婴儿或幼儿不堪重负时,他们可能会表现出强烈的痛苦反应,如哭泣、呼吸困难和胡乱摆动。然而,更多的时候他们反而会抑制、限制和“消失”。
外在表现为麻木,心理学上也称之为解离。成人一定要将这种封闭的状态与“乖宝宝”的安静气质注意区别开来。
学步儿和学龄前儿童压力过大的体征表现可能是“多动”、麻木或封闭,包括不再玩耍、避开人群、嗜睡、过度害羞等,期间可能会伴随着嚎啕大哭和乱发脾气、抓人和踢人,或者创伤性应激反应,也可能会诱发退化行为,表现出早期阶段的低级行为,如咬手指、尿床、不讲卫生等。
②学龄儿童(5~11岁)
学龄儿童因为拥有了更高水平的语言能力、推理能力、道德意识和利他主义,能更好的应对创伤,但是他们也同样会因此出现其他问题。
比如他们不仅关注事件本身的细节,还关注如何看待事件发生过程中自己的各种无效应对行为。
像是在父母离婚的事件中,他们普遍会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饱受自责或羞耻感的困扰。
常见的外在表现有注意力不集中、任务完成能力差、新知识加工能力弱、学习成绩差、过度觉醒也就是敏感或者解离和封闭状态等情况。
③青少年时期
青少年的创伤症状与成人类似。他们头脑中经常出现闪回画面再现创伤体验,他们也比低龄儿童更频繁地出现失眠、易怒、抑郁、焦虑和注意力分散等问题。
这些都可能导致逃学、学习困难和对抗行为,而这些创伤的表现又很容易被老师误认为是“叛逆行为”。
02造成心理创伤的原因
那么,到底什么事件会导致孩子产生心理创伤呢?
以前,我们普遍认为创伤是外部事件的结果,反映了外部事件的类型和严重性。也就是说,外界发生的事件刺激越大,人越容易受到心理创伤。
然而,按照最近的脑科学研究,心理创伤其实是源于神经系统而非源于外部事件,高强度的应激源不等于必然带来创伤,而身边的小事也不等于就不会产生创伤。
想要明白创伤产生的内部机理,我们还得从人类的爬行脑说起。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类的大脑先后演化出爬行动物脑、哺乳动物脑、理性脑三个不同的脑区。
在理想状态下,三部分构成有机整体,共同合作。理性脑即大脑皮层,功能是抑制不适当的行为,进行理性思维;哺乳动物脑也被称为情绪脑,处理记忆和情绪;爬行动物脑也叫原始脑,负责为了生存进行调节身体各器官的运行。
当我们遭遇危险或者突发事件时,出于生存的需要,原始脑会最先启动。它会自动激活大量能量,比如肾上腺激素激增、大肌肉群血流量增加、快速浅呼吸等现象,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人会进入到战斗或者逃跑的状态。
但是,当一个人不能实施战斗或者逃跑时,那些本来是增强身体能力的能量被强行压制就会带来破坏性,这就是我们说的创伤的来源。
比如,还不具备奔跑能力的婴幼儿,在手术中被固定的儿童或者被性侵中的成人普遍都会出现的冻结反应,就属于这种情况。
这也是我们在开始说到的,牙科手术、摔倒、目睹自然灾害,都可能会对儿童造成心理创伤的原因。
儿童在上述情况下出现冻结反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被“吓”到了。
表面看他可能两眼茫然,身体处于静止状态,但其实他体内的能量反而处于“满负荷”状态。
这些巨大的能量一直等待着去实现本该开始的应激反应,如果个体能尽快“耗尽”防御系统激活的能量,就可以避免受到创伤,但是能量不会自行消退,如果迟迟没有得到安全释放,就会困在体内,诱发创伤症状。
而年幼的孩子往往会绕过主动反应,直接进入抑制状态,他们不是通过逃跑来保护自己,而是通过奔向自己依恋的成人来保护自己。
因此,孩子需要我们的引导才能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帮助孩子释放掉多余的能量也是成人必须要懂得的知识之一。
03心理创伤的预防措施
明白了以上原因,作为家长,我们就要为尽量减少或预防创伤而努力了。
首先,我们一定要明确一个前提,成人不能因为儿童的痛苦遭遇而过度紧张。治疗经验证实,个体在童年经历的创伤事件中,危害最大的是父母不冷静的反应。
当儿童受到伤害和惊吓后,成人出于恐惧和自我保护的本能,也会在第一时间出现惊吓、恐惧或是愤怒的反应,这是人之常情。尤其是愤怒,更是一种相对快速的直接反演,但是大家一定要明白,这些情绪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加剧儿童的恐惧。
只有成人保持足够的镇静,才能降低儿童已经产生的恐惧、羞愧、尴尬和内疚的情绪。
因此,想要孩子避免创伤,我们自己一定要先关注自身,让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平息生理反应,而不是责骂或焦急地奔向儿童。儿童越小,他们越会通过监护人的面部表情来判断危险或伤害的严重程度。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地照顾好孩子。
如果你已经通过练习能够充分控制好自己了,《儿童心理创伤的预防与疗愈》为我们预防儿童心理创伤,提供了要做的8步急救措施:
①检查自身身体反应。当事情发生后,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呼出,体会当下的身体感觉。直到自己平静下来。一定要牢记,儿童对父母的情绪状态十分敏感,自己的镇静能避免孩子受到进一步的伤害或陷入困惑。
②状态评估。如果儿童表现出惊吓的迹象,比如眼神呆滞、面色苍白、脉搏或呼吸急促或微弱、过度情绪化或过度平静、定向障碍等,不要让他们立刻起来玩耍,要告诉儿童他们的感觉是正常的反应,帮助孩子理解他所经历的一切。并告诉他,你会怎样帮助他,你可以保护他,你可以应对一切,情况很快就会好转,你会一直陪伴他。
③惊吓消失后,引导儿童关注自己的感觉。温柔地询问儿童身体内部是什么感觉,并以问句重复儿童的回答。比如“你感觉身体还好吗?”对方做出反应后,继续深入讨论“你的肚子感觉如何?”温和地询问儿童感觉的具体位置、大小和形状。
④放慢速度,跟随儿童的节律,仔细观察儿童的变化。时间的把控至为重要,这对成人难度很大,我们总是急于知道问题的答案,但对儿童来说却是不利的。提问时一定要在两个问题之间停留1~2分钟,以便让儿童留出进行深层次自我疗愈的时间,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出残余的能量。
释放的线索包括:下意识放松地深呼吸、停止哭泣或颤抖、伸展身体、打哈欠、露出笑容或眼神交流。
⑤不断肯定儿童的身体反应。在安慰儿童的同时,要克制住阻止儿童哭泣或颤抖的冲动,避免干扰儿童自我疗愈,直到他们自己停止行为为止。
这个时间一般会持续几分钟。研究表明,从长远看,在意外事件后,曾经哭过或颤抖过的儿童能更好地从创伤中痊愈。所以,家长只需要轻轻地告诉儿童“没关系,哆嗦几下就不害怕了”。这可以极大帮助儿童摆脱困境。
⑥相信儿童天生的自愈能力。儿童一旦开始自我疗愈,就不要去干扰他们。只需要用温柔的语言和触摸安慰儿童。切记不要改变儿童的位置,不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要抱得太紧,也不要距离儿童太近或太远。当儿童开始重新定向环境时,说明他们已经完成了自我疗愈的进程。
⑦无论儿童是否愿意,都要鼓励儿童多休息。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儿童即使处于休息和睡眠状态,身体内部依然会不断地释放能量。这时,成人应该注意,不要再询问与事故有关的问题,更不要对事故进行深入讨论。
事故过后,也许儿童想主动讲述事故经历,但事故会激活大量的能量,这些能量的释放将持续很长的时间,而接下来的恢复过程就很难被察觉了。适时的休息能够让神经系统重新回到放松平静的状态,从而让身体放松,释放热量、使儿童恢复得更彻底。
⑧关注儿童的情绪反应。最后,如果儿童休息一段时间后或者等到第二天恢复平静,这时可以让儿童讲述他们关于事故的感受和经历。
在这个讲述的过程中,儿童可能会感到愤怒、恐惧、悲伤、担忧、尴尬、羞愧或内疚。成人要引导他们认识到所有这些感觉都是正常的反应,或者分享自己类似的经历,鼓励孩子尽情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从而评估孩子是否还有隐藏的情绪没有释放。
04结语
儿童先天具有强大的心理弹性,能够从“不堪重负”和创伤中恢复健康,这需要父母掌握科学、简洁的理论知识,以及具体到位的操作步骤。
正如《儿童心理创伤的预防与疗愈》所说,我们的时代和文化会以多种方式在不知不觉中给孩子带来创伤,比如侵入性手术、机械化教学、父母离婚等等,虽然很多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但它们的创伤影响却可以通过成人的努力大幅度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