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失去了学习的能力,总也无法做到心无旁骛、长时间地看书。持续地想着、回味着旅途中的人事,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沿途所见所闻,所有当时的感觉。“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未升起,只有当下才是属于我们的。”这话听起来不深刻,做起来好难,即使是保持这样的清醒、随时提示自己,也常常忘记做到。
因为是一个人出行,又适逢淡季,内心的“迫害妄想症”肆意加剧。会幻想突然爬出的蛇和蝎子,会恐惧车祸、灾难,会恐惧人心险恶。平日里优哉游哉的心态,在那几日,却硬生生地逼出了恐惧、怀疑和心惊。所以,不是没有问题,而是问题还没有到来。 深处自然,wifi是有的,只是不会一个劲儿刷朋友圈了。喝着热水发呆、长时间地喝茶聊天、看美景变成了一件更自然、更有趣的事儿。完全陌生的面孔,惹着人的好奇心。新鲜的人生,等着你打开门向内张望。热情地帮忙拎包的姑娘,长着一张异域的面孔,为我端上清晨的早餐。我坐在湿气很重、桌椅凌乱的花园里吃早餐,被半熟的蛋黄酱弄得狼狈不堪,咋摸着苦哈哈的拿铁心闲得不得了。
转了多趟车,到达寨子的山脚下。怕麻烦店主,自己寻路往上爬。一路上,少数民族的村民会主动打招呼,问你去哪儿,惊讶他们的汉语说得很好。问了才知道,不过是听人常说,自然也就会了。恩,想想我那学了N年还是很烂的外语,也是醉了。石头砌的路,因为下雨而湿滑,空气中的氧气却是刚刚好。气喘吁吁的我,碰到了两个放学回家的小孩子,赶紧讨好跟着她们,她们也爽快地答应带我前往旅馆。
问了才知道,这让我累的半死的路途竟是她们每天的上学路,顿觉无地自容,也感叹人强大的适应力。送了她们,我在山脚下买的砂糖橘,她们恭恭敬敬地接过,说谢谢。那一刻,我的面孔一定慈祥欣喜如大妈==她们边聊天边将橘瓣丢进嘴巴里,空气中充满了砂糖橘的清新气息。
热爱分享的店老板带我在深夜的山上看“流星”。其实,就是将大功率的探照灯打向天空,光束中就会出现细如牛毛的雨线,有一些小如尘埃的星星点点却“逆流而上”,在光束中漂浮着。老板说,那就是小雪花。我惊喜地伸出手抚摸她们,觉得如梦如幻。心神里也仿佛与天相接了。
山里夜晚寒冷,老板和店里的大厨砍了木柴烧火。屋内烟雾缭绕,不一会儿火焰起来,觉得浑身都暖和和的。翘着二郎腿和店里的大厨聊他的感情。曾经17岁的他,怀揣仅仅几百余钱独自离家,后又漂流西藏,黝黑的皮肤似乎正诉说着他的经历。如今的女友不常见面,却时时在钱财上接济他,大厨眼神真诚地强调,“她对我真的很好。只是说我们还年轻,都需要空间”。我也无多话可说。有时,聊天的内容似乎无关紧要,就只是当时的氛围,觉得和谐、静谧、安心。
清晨,从窗外的人语中醒来。大家都还未起床,我决定趁着晨光去山顶散步。一路人影稀少,偶尔有人从上边下来,往回走。彼此打量着,擦肩而过。山路泥泞,却挡不住山草山花的俏丽。因为沾了雨滴而格外水灵,彷如新生一般。转山走着,云放开了太阳的瞬间,光线从转角处漏下来,四下里明媚如新,放眼望去,天地为之一爽。那时,由不得地抛开了那个小小的自我,融化在周遭的景色里,掉进全然的纯静里。
回到住处,老板已起床。热心地问是否有吃早餐,不一会儿,就端来了自制的咖啡,还有一块形如肥皂的压缩饼干。深山处,有一杯热咖啡喝,我幸福地像孩童般欣喜。双手环着马克杯,提气喝下那一口混着凛冽寒气的无名氏咖啡。
坐在旅馆的阳台上看手机,忽一抬头,看见旅馆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个外国少年。他微笑着打招呼,我也笑着回应。不想他下山折回此处,笑着问我是不是老板。替他寻了老板来,说好了住处,就坐下来一起喝茶。91年出生的德国Mike,内敛而谦和,会说简单的汉语。聊天间隙,恰有游客与妻子走失,茫然无措。Mike问我,他在寻什么,我答曰“wife”,他抚掌大笑,原来他以为那人在漫山遍野地“找个妻子”。三人边喝茶边聊天,汉英夹杂,趣味十足。
终究还是要分别,老板顺道送我下山。和大厨拥抱道别,耐心地等着Mike认真地说完“很,高,兴,认,识,你”,和暖融融的火炉say goodbye。车上,老板还在不断地聊天,我却在颠簸的山路上丢了三魂七魄。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回过神来,继续平淡而缓慢变化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