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孩子抱走的同时,我开始发抖,麻醉师说是麻药的副作用。剧烈的抖动完全不受控制,只觉得上下牙齿都在不停的摩擦,然而手术还在继续。
“刘毅,你的肚皮本来就厚,还有水肿,用不了美容线,就用普通线可以吗?”
“好……”一个字被抖出三个弯儿。
“她抖的太厉害了,能解决一下吗?”柯主任在低声询问。
“现在没办法,本来就是麻药的副作用,再加用剂量的话怕是会加重。”
……
“好,那我们动作快一些。”
不知道又抖了多久,终于隐隐感觉到针线在肚皮上穿梭。刚松了一口气,却感觉想吐。
赶紧大喊一声:“我想吐……”
把头偏向一边的同时,一大口酸涩的秽物喷涌而出。
一边的麻醉师拿起一块蓝色布中单迅速的垫在我头下,已经晚了,呕吐物已经顺着脖子流进头发里了。
麻醉师是个胖胖的男孩,看样子比我小好几岁。这会儿一点儿也不嫌脏,仔细的帮我擦干,还很细心的告诉我说都是汁水,已经弄干净了让我不要担心。
他话还没说完我又吐了出来,中单已完全湿透。这时缝皮已经完全结束,柯主任已经脱掉手套和手术衣,助手们正在进行最后的清理。麻师来不及再去取中单,直接扯过一件二助刚脱掉手术衣兜在我嘴边。
吐的一塌糊涂。
手术做完了。
连同麻醉师手术医生器械护士巡回护士一起,六个人把我从手术台上抬了下来,放回到从产科推来的病床上。
离开手术室之前,看到每个人都在甩胳膊。麻醉师一边推我出手术室,一边紧张地问我还想不想吐。一阵抖动又开始了,根本没力气回答他,如果能说话,我一定告诉他胃已经吐空了。
权哥一个人等在手术室大门口,看我抖得那么厉害紧张的脸色都变了,问我是不是冷。我用手托住腮帮子止住抖动的牙齿,告诉他是药物反应。
恍恍惚惚被推到病房,没有看到宝宝。被告知宝宝血糖低,正在喂高浓度的糖水。又有人来告诉我,宝宝一出生就把手指放在嘴巴里使劲的吮吸。权哥又给我看了姐拍的宝宝的照片,小眼睛大嘴巴黄黄的,好丑。跟我第一眼看到的宝宝差别超级大。我还想,是不是有人偷换了我的宝宝。
护士也来了,告知一系列的注意事项。诸如几点按摩双腿,多长时间按压子宫,多长时间翻身,多久能喝水……
紧接着医生来了,开始第一次按压宫底。随着医生的手像揉面似的下压,剧烈的疼痛从腹部传来,我听见自己像是电视剧里受刑的人那样惨叫了一声。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叫出来,再想起护士说最开始要半个小时按压一次,然后改成一小时按压一次……后背开始汗淋淋的。
所有人都走了,权哥开始忙前忙后的照顾着,镇痛泵也开始起效,抖动也渐渐消失,躺在床上感觉暖烘烘的,我心满意足的享受着短暂的舒适,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一醒来,还是不见宝宝。管床医生过来说宝宝情况不好,需要转儿科ICU。心下咯噔一声,立即同意转过去。
儿科离外科大楼隔了一条街,权哥立即去开车,公婆抱着宝宝还有一个值班护士一起过去。离开前嘱咐另一个值班护士照顾我。
约摸半个小时,权哥和公婆都回来了。宝宝留在了儿科ICU住暖箱,不能探视。安排公婆睡下眯一会儿,权哥帮我艰难的翻身,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透。
挨到凌晨,婆婆回去给我熬萝卜稀饭,公公去上班。权哥一晚上没合眼守在床边。
很幸福,除了宝宝不在身边。
我想象宝宝一个人孤独的睡在暖箱里,哭了也许没有人去抱他,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心里一阵阵发紧。
这一天,我成为了妈妈,同时也得了一种病,这种病,叫做想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