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我孤陋寡闻了,之前确没有听过麦家的名字,《风声》也只是一直放在播放列表里,想看,迟迟未看。要不是有人推荐,可能它一直也不会到我的书架上来。之前倒是在书店和排行榜上偶遇多次,不过看到作者名字和书名,我自信地以为这是一本青春小说和一个新锐作家,所以连翻也没翻上一下,就这么生生错过。
然后我百度了一下“麦家”这个名字,不新锐了,1964年出生,跟我父亲一般大,五十而知天命,只有这个年纪才能写出这样的作品。且不提文化大革命那段特殊时期,单是 《人生海海》里人与人距离的拿捏与反复,就不是一个年轻人能够琢磨得如此自然而准确的。
说不出到底是大城市里的冷漠还是小山村中的热络更残忍:大城市里的冷漠,出了电梯,关了家门就被谢绝在外了,水泥墙的优点这个时候就凸显出来,安全且隔绝,一个人可以无视、忘记和狂欢;小山村的房子好像是纸糊的,整村的闲话都听得清,整村的目光都能捅破窗户纸,直直戳着你的脊梁骨,躲无可躲。于是这个村里的人杀人都不用刀,几句话就够了,杀了人还得让他活着,活到死,死着活,几代不得安宁。
小说里,爷爷和上校是两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爷爷是小正小邪,上校是大邪大正。正因这种相似又天差地别的特质,让两个人似近又远,如亲却疏,帮上校潜逃的是“我”家,出卖上校的也是“我”家。爷爷的道理太多,说给别人也说给自己,说服不了别人,更说服不了自己,却偏偏说服了“我”——没人听从他的说教,自己做着相悖的事,只有“我”背负着谴责四处漂泊;上校不用说服自己,也不用说服“我”,却没说服别人——他心里清楚自己所作所为,“我”也随着了解渐渐明了,村里人的记性不好,随人几声高呼就被催眠忘记了一有事情发生首先想到他的那些时候,疯了一样要扒光他,他们没疯,他疯了。他们不懂他,他不在意;爸爸不完全懂他,全力维护他;爷爷懂他,然后害惨了他。用麦家自己的话说,就是“在乡下,人心像日常生活一样粗糙简单,黑白分明,分辨不了黑白交织出来的复杂图案和色彩。”
上校用闭口不言竖起一座无字碑,是非功过都任由他人评说,像武皇那座,这么多年仍是空白,因为他们不配:我们这些平民之于武则天,无异于浅薄愚昧的村民之于上校,我们眼中只有一座山,一座城,怎么去断言人家胸中的万里河山。无论是盛世还是国破,历代君王都各有臧否,又怎能一言蔽之。然而,上校活在了一个错的时代,那个时代瑕能掩瑜,那个时代一过遮百功,那个时代是一个举着大旗的主观时代,一个“错”字让人永世不得翻身。
既是如此,我一个小辈又怎敢评价这本小说,只能仰望。想多感慨几句,又觉再多也不如读一遍小说本身。就此搁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