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童恶狠狠瞪着丁公子,说起话来嘴里还漏风:“窝家公死乃是苏河朱家嫡死,你今日当众伤人,朱家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丁公子瞧他这模样的还在那里耍狠,不禁一笑,他说道:“你先能活着从这里离开再说吧?”
这书童闻言脸色大变,以为他又要动手,连忙将嘴闭上,提心吊胆的等待,却迟迟不见丁公子有所动作。丁公子也不再看他,径自向刘牧之三人走去,他身后的那人也跟着过去了。
丁公子向戴有昌三人施一礼,说道:“戴伯父,可真巧啊,竟然在此处遇见了,乔儿还想着去您苏河的府上拜访呢!”
这丁公子便是丁家小姐,丁书乔。刘牧之方才听她声音就听出来了,只是感到非常奇怪,她一个女子怎么也跑到这清乐坊里头来了,这不是老爷儿们专门来的地方么?但从丁书乔出门起,他却明白了,心中有的只是赞叹,这女子本就长的明媚动人,扮成男装竟然兼具女子的柔美与男子的利落,她吹弹可破的肌肤,配上这身袭月青色的长袍,当真对的上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而她身后那人自然是她的的贴身丫鬟阿香,刘牧之也是见过的。
戴有昌呵呵笑道:“乔儿?戴某可没有一个叫乔儿的子侄。牧之小弟,这是那哪家的俊俏公子,快快介绍与我。”
刘牧之道:“这是苏河丁家的书乔公子,戴大哥昨天还曾见过呢!”
丁书乔闻言瞪了刘牧之一眼,便听见戴有昌醉醺醺道:“是嘛?我昨日只见过我那书乔贤侄女,可不记得什么书乔侄儿,你休要以为戴某醉了,现在可清醒着呢。”
丁书乔知道戴有昌在取笑自己,也不敢说什么,毕竟一个大姑娘学着男人跑来这丝竹之地不成体统,若其他人发现倒也罢了,偏偏发现的那人还是自己的长辈,不挨教训就已经是好事了,哪里还敢卖乖?
戴有昌见她老实,也就不再取笑了,只说道:“耍够了就早些回去,被你父亲发现了我可帮不了你。”
丁书乔笑道:“只要伯父不与父亲说起,那自然不会被发现。”
戴有昌笑道:“就是我不说他很快也会知道了。”
丁书乔脸色微变,猜测着其中的意思,竟然又狠狠瞪了一眼刘牧之,刘牧之心中大喊冤枉,“这又关我什么事啊,难道她以为我会去打小报告?天地良心啊!”
戴有昌和薛朗瞧在眼里,心中皆是一笑。戴有昌又说道:“不要瞪这个瞪那个的,这可是你未来的夫君,现在就这样蛮横,以后嫁过去可怎么得了。”
丁书乔秀眉一皱,心道,嫁不嫁还两说呢。戴有昌又说道:“你学了些武艺只强身健体便好,怎么能恃强凌弱,瞧瞧那小胖子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都不用谁去说了,人家自己就会闹到你们家去。”
丁书乔眉间一展,忽然喜笑颜开,原来戴有昌说的是找个,她道:“伯父放心,我下手自有分寸,不会伤着他的,在乐坊这地方他被人揍了还敢出去四处宣扬么?”
戴有昌忽然笑道:“是嘛,我看不见得哟。”
丁书乔闻言心生疑惑,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嘈杂起来,只听他们笑道:“哟,朱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天寒地冻,躺在地上当心着凉啊!”
丁书乔回头一看,原来是坊中的其他客人听到院子里头有动静,都跑出来围观,其中有个几人与这位朱公子认识,直接就嘲笑起来。
那位书童已经把朱公子扶了起来,朱公子见人越来越多,那几个嘲笑自己的更是互相认识,不敢叫他们看了笑话,忍着疼痛喊道:“暗中伤人算什么本事,姓丁的,你可敢光明正大与我打上一架?”
刘牧之等人都是一笑,这朱公子还真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是他出拳在先,现在反倒变成别人暗中伤人了,真有能耐你别滚倒地上喊疼啊?
丁书乔目光升起戏谑之意,她说道:“好,就算是我暗中伤人了,本公子现在就与你光明正大的打上一架,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爹喊娘啊!”
“哼哼,朱某敢放这个话,自然就有放这个话的本事,只是你先报上名来,省得被人说我欺负你这个无名之辈。”朱公子这话说的义正言辞,实则心中正在思索脱身之计,他哪敢再和这人动手?而且他刚才只顾着疼了,并没有听清楚丁书乔等人的谈话,他要是知道丁公子其实是一个女的,那还不得找个洞钻进去?至于他的书童倒是听清了对方几人的谈话,只是他并不知道苏河丁家就是丁将军府。他脑子里现在还在那想着什么夫君,什么嫁人,简直莫名其妙,一个男的怎么嫁人?
丁书乔朗声道:“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丁桥山是也。”
那书童听到名字不对,知道他在撒谎,赶紧和朱公子耳语几句,这朱公子正愁找不到借口,听得此话,眼睛一亮,他大声讥讽道:“好啊,姓丁的你连个名字都不敢说出来,明明叫丁书桥,现在却只说自己叫丁桥山,我第一眼瞧到你那贼眉鼠眼的模样就知道你是个无胆鼠辈,果然如此。”
丁书桥淡淡一笑,似乎早有预料,她道:“书乔是我小名,长辈如此称呼理所当然。倒是你说这个说那个,到底打是不打?你若不敢不打,可不要怪我先出手了?”
按江湖规矩来说,打架之前要先放放场面话,若对方问你名号,你也反问回去,这叫你来我往,但是丁书乔却是懒得问他,在这苏河地界本姑娘还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又有多大的来头?照揍不不误。
朱公子突然计上心来,他挺直的腰腹道:“自然是要打的,你我二人且出了这清乐坊再打不迟,这坊子开门做生意,在人家的地盘打架未免不给地主面子,而坊中都是些柔柔弱弱的姑娘家,惊吓了她们更是不好。”
他这话自认为说的合情合理,要是对方答应,出了这清乐坊,没有这么多人围观,自己跑了又何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问到对方家门,日后自可去寻回这个场子;若是对方不答应,也没关系,自己那番话可是占了大理的,清乐坊里头的管事,不可能再坐视不理,必须要出来主持场面,自己更可就坡下驴。他深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得意,不过他也不想想,自己不挑衅在前,会有现在这场面?纯属活该啊。
场中众看客皆发出鄙夷之声,更有那好事之徒就在里喊着:“废什么话啊,你倒是打啊?”
刘牧之等人心中明镜似的一样,怎么不清楚这朱公子的用意?怂了就直接说嘛,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丁书乔盯着朱公子似笑非笑,目光里头似乎酝酿着不善之意,看的朱公子心脏“砰砰”直跳,丁书乔正待开口拒绝,却听得戴有昌说道:“乔儿,且依他之言,在这坊中的确不好坏了地主的生意。”
戴有昌既然发话了,丁书乔只得罢了,便说道:“行,你我二人可出了这坊中再打,到时候你可别又找什么借口推脱。”
朱公子闻言目光一亮,心中已对自己的机智赞叹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朗声道:“好,出了坊中再找个地方好好比试比试,你有种就不要……”那个逃字还没有说出口,便看到丁书乔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吓的他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下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