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异梦

任晋一袭白衣,立在楼台,习习晚风轻拂起衣摆,剑尖还在滴着血,夕阳残照,像是末日尽头,他嘴唇轻抿,指尖灵巧的运剑,挑起落在脚下的白色丝帕。

泛着墨香的丝帕,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剑落,丝帕丝毫未变的落回原位,或许,他该给个回应。



今日城中除去一如既往的繁华,还添了几分热闹的喜庆。

城中之人熙熙攘攘,或是趁着热闹出街游玩,或是想借此机会一睹陈林两家联姻的豪华气派,或是有人还在期待能有些意外,可以一睹花轿中陈家大小姐的绝色容貌。

拥堵的人群中,火红的花轿像极了盛放的牡丹,从众人面前经过,新郎坐在马前,剑眉英目,自是器宇不凡。众人的窃窃私语立马变成了一片唏嘘之声,无不带着溢美之词。

陈年儿坐在轿子里,像是与外边的热闹隔绝,额角的汗湿了胭脂,流进眼里,生生的逼她落了泪。

从答应联姻那一刻开始,她时刻在提醒自己,所嫁之人是林白,而不是任晋,她一直期盼着可以穿上嫁衣,坐进这样的花轿,但是她追求的自由却还是没在人生中出现。

林白与她自是青梅竹马,待她也自是没话说,她对他也有情,可是她知道,那种情,与对任晋的全然不同,她想逃离这世俗的枷锁,和任晋天涯海角,就如那晚他抱着她在月色下的屋檐飞檐走壁的时候一样,除去清风明月和身侧之人,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举止礼仪。全然不用再去考虑了。

可是家族之间像是一把枷锁,除去责任,还有亲情,所以她明白,即使任晋愿意执她之手,与她一生,她也不可,她能给的,只是等待。

可是,坐上这红娇的那一刻,她发誓。只要任晋来找她,她就愿意随他而去了,这只是她给予自己的安慰。楼台上的丝帕或许会被风卷走,即使,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也是未知。

陈年儿还在想着轿子猛然一颤,红色的盖头被掀开,任晋的白衣出现在眼底,陈年儿愣在那里,她转眼看见,不知何时外边的景色已经不再是人山人海,眼前的红色变成了成片的枯黄的草地,映着他的百衫,她的红裙,竟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和我走”任晋看着她伸出了手,棱角分明的脸上是坚毅的双眼,带着冰冷和脱俗。

陈年儿抬眸看着他,剑尖在他的手下滴着血,像是夕阳的红。

“我们走,天涯海角,我护你一世周全”任晋扔掉手里的剑,用手抚上她的脸旁,陈年闭上眼睛,耳侧胭脂有着血腥的味道。

“ 林白呢?”陈年儿低眸,嗫嚅出声。

任晋的手僵在她的眼角“你担心他?”

“我”陈年儿躲闪着他的眼睛,她看见坚毅里带了杀气。

“丝帕上所说说会等我,都是假话?”任晋纤细的手从腰间挑出丝帕。

陈年儿低头不语。她知道,多说无益。

任晋的怒气陈年儿听得到,他手里的宝剑带着风声而起。

腹间一痛,陈年儿用手去摸,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流出,陈年儿抬起头,白色的丝帕顺着头顶飘下,她只是觉得体力在一丝丝被抽尽,她笑了,她看见任晋无措的眼,和丝帕上自己娟秀的字迹已快没了痕迹。

血顺着她微笑的嘴角流下,剑被猛地抽回,她被带进了他的怀里,,他的眼泪流进她的嘴里,她说“别人都..只是,..知道你冰冷无情..,可我知道,你的泪..也是咸的”

他崩溃的哭,用手捂住她溢血的伤口“对不起,对不起”

“我等你,下辈子”他看见她的笑容凝固在嘴角,他眼泪也停在那里。

低头向她的耳边,下一辈子,我不会让你等。



“滴滴答,滴滴答”闹铃在耳边想起,陈年猛地醒过来。

“干嘛呀”舍友一个枕头扔过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都几点了,快起吧”陈年嘴里说道,脑袋里却想着刚才那个梦,很真实,即使现在醒了,也很心痛。

“你起来吧,这大周末的,你有约会,我可没有”舍友半开玩笑的埋怨。

是的,陈年已经有了男朋友,但不是任晋,是林白,他们是上周才开始的,林白拿着一大束玫瑰在宿舍楼下站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陈年看到楼下,玫瑰花已经冻得凋谢了,但是林白的微笑还是很温暖,一如昨晚。

陈年站在二楼的阳台放肆的大哭,手里的洗漱用品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林白的脸瞬间变得无措,他心疼的看看陈年,小声的站在楼下哄着她。

陈年转身跑到楼下,接过林白手里的玫瑰花,一把扔到地上,林白的手僵在半空,惊慌的看着陈年一把抱住自己的脖子,把眼泪蹭在自己的肩膀,小声的说道: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两个人就开始轰轰烈烈的恋爱了。

陈年不是第一次恋爱了,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后悔了,一个月的腻歪之后,陈年有点厌烦,当初那份感动似乎在一点点的消散,当林白想找她出去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没由来的有些厌烦,她会让舍友给自己发一些假的消息,说自己有事,然后在截屏给林白看,林白只好自己一个人出去。

舍友看见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总在心里对那个在楼下站了一晚上的男孩感到同情。

那天陈年敷衍林白的电话刚挂,就看见一个未接来电,陈年试探着打过去

“喂?你是”

电话那头寂静无声。

“说话啊,不说我挂啦”陈年有点恼。

刚把手机离开耳朵,电话那头传来磁性的声音

“别挂,我是任晋”

陈年愣在那里,一时无声。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画面,昨晚做的那个梦,和毕业那年她偷偷塞给他的绿箭口香糖,上边有着自己的字迹:我一直在等你。

“年儿,在听吗?”任晋的话拉回了陈年的思绪。

“哦,在”陈年压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那天他说了什么,陈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伤害林白了,就和那个梦一样,她应该早点放弃,去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没脸再见林白了,试着发短信过去,几乎同时,林白也发给自己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吧

一模一样的字体在手机屏上攀爬,像是丑陋的虫子。

陈年想撤回自己的短信,可是已经晚了。

几秒后,林白的短信再来,上边的字刺痛了陈年的眼睛,

他说,我知道。

后来任晋似乎再也没有像那天一样和陈年说过那么多的话,可是他很明确的告诉陈年,他说,我爱你。

他还说,在上学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很喜欢她了,虽然他没有说,但是陈年似乎也能猜到那张写着自己爱意的绿箭纸条,他一定解读出来了。

她把手机放在心脏的位置,笑的一脸甜蜜。

暗恋很多年的人给了你回应,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她不再那么懒,而是在节假日起的很早,坐上最早的火车,来到他的城市,和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或者去KTV安静的在一边听他唱歌,她似乎明白了,这才是爱情。

如果说这样才算是爱情,那么眼前的人算不算是自己的初恋呢?

他喜欢给陈年轰轰烈烈的爱情,会很明白的在她耳边低语,说,我爱你。会大大方方的拉着她的手,在街上肆意的奔跑,欢笑。

陈年却想到了林白,那个在自己面前一直很羞涩的男生,他从来没有说过这这句话。

等到任晋的唇落在自己的额头,陈年脑海突然清醒,在心里咒骂自己。

她整理好微笑抬头,对上任晋温柔的眉眼,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对他爱到了骨子里了。

她会时常想到那个梦,那个格外清晰的梦,而后她会嘲笑自己,梦只是梦而已。在这个世界,任晋的剑永远不会指向自己,而这个梦,也让她更清醒的意识到,心里渴望的爱情是哪个方向。

一天晚上十一点任晋给自己打电话,说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陈年什么也没想套上衣服化了简单的妆,问好地址就去了,任晋坐在白天满是小摊,现在却盖满了破旧塑料布的街角,任晋低着头坐着。

陈年走过去,任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陈年什么也没问,就静静的坐着,心里恬不知耻的觉得很开心。

“呦。二位大晚上在这里干什么。一起玩玩呗”头顶上方响起的声音让陈年吓了一跳,眼前的这些人像是专属于暗夜的魔鬼,带来不属于夏夜的寒冷,她下意识的抓紧任晋,感觉到任晋也在颤抖着。

为首的大哥使个颜色,几个人上来将任晋带走。

“你们放开他”陈年不知道哪来的勇气。

没人理她。他们放下任晋就拳打脚踢,放肆的笑着。

陈年看任晋的额角渗出鲜血,竟然没有理智的冲了上去。

她跑到任晋身边,大叫着,喊着,希望有人能听见,但后脑突然间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便陷入到那个无边无际的梦里。


等到她被阳光刺痛了眼睛醒来,看见林白坐在自己的旁边,看见自己醒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溢出泪水:“年儿,你没事了,幸亏有人报警......”

她问,任晋呢?

林白没有说话,她却心里一阵阵的刺痛,昏迷之前任晋那双充满了求生欲和恐惧的眼睛,让自己害怕失望,让自己陌生。

然后的记忆就是林白在自己耳边的呼唤,那些呼唤混带着街头小摊的泥土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在自己的梦里混杂着,充斥着。

“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陈年艰难的抬起了手,抚上林白的。

林白的眼睛由惊讶变得喜悦,由喜悦变得悲伤。

“年儿,任晋还在等你”

“我不想听见他的名字,我就是问你,愿意吗”

林白反手握住她泛白的颤抖的指尖,点点头。

陈年的手在这一瞬间就停止了颤抖,她恍然明白这种安全感和踏实感,才应该是爱情最本质的样子。

病房外的刺眼的阳光张狂的告诉自己这是现实,陈年想起自己在昏迷后里那个梦,她一袭红衣落在轿子里,这次,她看见了任晋从陈年儿身体里抽出去带着鲜血的剑落在了林白的心口,他的红衣被雪染成了黑色,他没有反抗,微笑而平静躺在陈年儿的旁边,用尽最后的力气托起她的头,像是对待一个熟睡的爱人。

“林白,为什么回来受死”任晋嘴角带着得意的笑。

林白微笑“因为我生命的一切都在你的手里”然后转头看着她,一脸温柔。

陈年相信命运,也相信轮回,或许在前世的早逝就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不要再继续错下去,那时,她坚持自己的,却一无所有,而这一世,她准备信命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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