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孤鹰不褪羽,哪能得高飞;蛟龙不脱皮,何以上青天。

   老鹰是世界上寿命最长的鸟类,它的年龄可达七十岁。为什么鹰会有这么长的寿命?源之于,在四十岁的时候必须做出艰难而重要的决定。因为当老鹰活到四十岁的时候,它的爪子开始老化,无法有效地抓住猎物,它的喙变得又长又弯,几乎碰到胸脯。它的翅膀渐渐变得十分沉重,因为此时它的羽毛长得又浓又厚,使飞翔变得非常吃力。

   它此时只有两种选择:等死或经过一个万分痛苦的更新过程,就是等待150天漫长的蜕变。

   首先它必须尽全力飞到山顶,在悬崖筑巢,停留在那里,不能飞翔。老鹰首先用它的喙击打岩石,直到完全脱落,然后静静地等候新的喙长出来。它会用新长出来的喙,把指甲一个一个地拔掉。当新的指甲长出来后,它会再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拔掉。经历漫长的五个月以后,新的羽毛长出来了。

   此时老鹰又开始飞翔了,重新获得了再活30年的生命。

   To be or not to be ,That’s a question。莎士比亚说:“生存或毁灭,这是个问题。”老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选择即是改变的过程,放弃伴随着选择。改变往往需要巨大的勇气,总是要打破世俗的桎梏,必须忍受空前的压力,方得始终。

   2011年夏,我大学毕业了,当然也意味着失业。五年的大学时光,是人生的黄金阶段。大概是残酷的高考透支了太多的精力,到了大学,我对专业课程反而提不起兴趣。用现在流行的话讲,就是放飞自我。逃课、网吧包夜、宿舍Party,堂而皇之地成了大学生活的日常。我像充满气的皮球,突然被扎了个眼,整个人就蔫了下来。好容易捱到了毕业,其实收获也很多。除了体重、过敏性鼻炎,还有一麻袋的《推理》杂志。临近毕业的那会,好多同学都在努力复习考研,而我选择了就业。

   就业的单位在江阴市南闸镇,名字叫南农高科,是一家专门生产动物疫苗的企业。这家企业也是我毕业实习的地方。老板的人很好,对新员工也特别照顾。我刚进公司不久,就搬进了新的宿舍。

   初入社会的我,想法很幼稚,在外面赚的钱全部都花掉。那时的生活算是比较奢侈的,每天晚上一杯香飘飘奶茶,每周都去镇上的快餐店点一只烤鸡,体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我记得很清楚,在镇上买了一辆自行车,价值300元呢,那时候用的还是摩托罗拉的手机。

   每天六点半起床,洗漱好了,我就骑着小毛驴去上班。在食堂吃了早饭后,我就去生产车间了。那一段时间,企业正在生产猪圆环病毒疫苗,对生产环境特别苛刻。进入生产车间之前,我必须换上蒸煮过的防护服,仔细地洗手消毒,穿上灭菌的拖鞋,穿过隔离间,才能到达生产区域。

   上午下班了,也是在食堂就餐。中午只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就坐在换衣间的地上,玩一会手机。那会智能手机才刚刚流行,记得还和同事讨论过,现在最常用的手机操作系统是什么。下午一点半上班,都是一些重复性劳动,配培养液、接种、换培养液等如此往复,需要一定的体力了。

   下班的时候,肯定是最开心的。我骑着小毛驴往回赶,简单地对付一下晚饭,就宅在宿舍里玩起了网络游戏。当时最迷的游戏要数《天下3》了,仗剑江湖,快意恩仇,游戏里我的名字叫流星。

   在南农高科工作了大半年,我辞职回宝应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我蜷缩在座位上,双手抱着肩膀,耳畔响起了《外面的世界》。这首歌是齐秦在少年感化院中创作的,并由自己作曲、演唱。由于一场酒后斗殴,齐秦被送进少年感化院,在狱中度过了难忘的三年半的时间。每天与世隔绝的日子,让齐秦渴望着“外面的世界”。这段独特的经历让齐秦创作了《外面的世界》,简单的旋律却能够催人泪下,他的音乐事业也随之走上了巅峰。开往宝应的大巴车不停地前进,我的人生却在倒带,重新回到了原点,在彷徨、在徘徊。

   迈出校门的我,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即使进入了大学生村官的面试,我也不肯回去,主动放弃了。父亲经常恨铁不成钢地对我说,“当时要听我的话,回来做村官,到现在也能当上副镇长了。”年少的我根本听不进父母的劝,也不懂他们的苦心。即便这样,父母也没有多加阻拦,尊重了我的意见,让我继续留在了江阴。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外面的世界》这首歌道出了天下父母的心声。父母的话并不多,却为你撑起了一片天。父母虽然为你的倔强也生气,却默默地守护着你,等着你回来。

   2012年初,我考上了信用社。在鲁垛,我做了两年半的内勤。

   2014年5月,我接到了总行的人事调令。这个调令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对我的一生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同年6月,我到广洋湖支行做了阳光信贷的客户经理。

   作为年轻的同志,我的思想觉悟还是很高。“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当时接到人力资源部的电话,心里还是蛮激动的,毕竟自己得到了总行的认可。客户经理不同于其他的工种,是为总行谋取利润的重要岗位,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孟子•告子下》中,孟子写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翻译成白话文,意思是说,“所以,上天将要下达重大使命给这样的人,一定要先使他的内心痛苦,筋骨劳累,体肤饿瘦,身受贫困之苦,种种行动去阻碍、干扰他的事业,来让他内心警觉,使他的性格坚定起来,以不断增长才干。 ”把这段话放在自己身上,可能会有向脸上贴金的嫌疑。在做客户经理的第一个月里,我是切身体会到了这段话的含义。

   6月份刚好是最忙的一个月。阳光信贷集中授信才正式开始,庞大的基础数据需要重新归档划分;夏粮收购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我在鹤湾粮站那刷POS机,给农户做粮食资金结算;每个月的贷款到期、合同到期、贷款结息,都是一项项工作量巨大的工程。在那段时间,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迅速增多,内部邮箱里的邮件数量呈几何倍数的增长。在那段时间,中午不休息,拼命为客户做贷款资料;晚上睡不着,为到期贷款能否按时收回担心受怕。

   2014年6月,对我而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地狱,内心痛苦,筋骨劳累。我想到过放弃,甚至连转岗申请都写好了,把手机也关掉了。父亲看了申请书,神色有点失望,劝我说:“没有一碗饭是好吃的,你才做了一个月就不想干了,算什么回事呢?你坚持做三个月,如果到时候还做不下来,爸爸帮你再想办法。”我听了父亲的意见,一晃三年就过去了。

   三年里,我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变了一个人。三年里,我最大的收获是性格的转变,从木讷无言变得侃侃而谈,从唉声叹气变得阳光积极。三年里,我最大的财富是当了爸爸,工作的压力再大,回到家看见孩子的笑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三年里,我最大的感悟是: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工作愉快。

   五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五年的大学生活,五年的工作经历,人生又能有几个五年呢?我好像又站在了选择的十字路口,向右是保守稳定,是安于现状,向左是激进冒险,是重新开始。我不是圣人,做不到“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也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物忧”,更做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唯有保持一颗平常心而已。

   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

   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

   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

   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路程有点波折空气有点稀薄

   景色越辽阔 心里越寂寞

   不知道谁在何处等待

   不知道后来的后来

   谁的头顶上没有灰尘

   谁的肩上没有过齿痕

   捡起被时间碾碎的勇气

   让双脚沾满清香的泥

                      ——献给正在蜕变、努力着的你

我的毕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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