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记(上)

1.梦驼铃

4月22号上午七八点左右,火车从陕西宝鸡进入到甘肃天水市内,可以看到车窗外的景色由此分野。这趟火车由汉口途径河南省进入陕西再到甘肃,全程1680公里,历时22小时50分。火车途经宝鸡时,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被蓊蓊郁郁的山林所取代,既而又被绵亘的裸岩覆盖,这便进入了甘肃省境内。

兰州是一座嵌在裸岩之中的城市,由于地形所限而呈现出逼仄不规则的面貌。

在兰州稍事停留后,4月23号5点半,我们继续西行,坐上了开往敦煌的火车。裸岩地带渐变为广袤无垠的荒漠,极目所见,皆为澄澄黄色,足以震撼视听,游客的心顿时欢呼起来。火车进入到敦煌市内时,连绵的沙丘便显山露水地呈现在了看客的面前。――――这便是敦煌名景鸣沙山月牙泉的所在地。

鸣沙山,因人往下滑沙时会发出嗡嗡响声而得名。月牙泉,一弯碧绿躺卧在黄沙之中,清澈如昔,无论外界如何变幻,自不改其本色。

不远处骆驼骑行队缓缓从沙漠中穿来,丁丁铃铃,丁丁铃铃,风沙骤起,引人幽古之思。说到长途跋涉,羁旅之苦,无过于沙漠之行程。路一步步在脚下展开,才有穿越之感,该比坐几十个小时火车能在人心里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

登上沙丘,沙丘虽不高,攀爬起来却颇费人力。几经艰难,爬上沙丘之顶,丘顶风声猎猎,从丘顶往下俯瞰,月牙泉的美妙就撞入了人的眼帘。唱歌或者念诗都是可以的,心是自由的,超越的,陷入美好的畅想之中。然后从丘顶滑下来,感受在骄阳曝晒之下沙砾的温度。到达丘底,倾倒鞋底抖落衣中的黄沙。

敦煌可谓是荒漠之中的绿洲,天气清凉舒服。小城的文化氛围与平易近人的气质叫人颇为向往,无论是酒店还是餐馆的服务态度都极好,给我留下极佳的印象。若能在此生活,那必定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敦煌旅游分东西两线,莫高窟,鸣沙山月牙泉属东线一列,距离市区较近,有公交往来。而阳关,玉门关,汉长城等等属西线一列,距离市区较远,全程达四百多公里,必须包车前往。东线文化氛围浓厚,可西线一路展现出来的风致却更为迷人。汽车在柏油马路上飞速驰行,两边是漠漠黄沙,远处是靠近靠近也靠不近的蓝天白云。整个天地辽阔寂寞,黄色涨满了人的眼帘。

可以听见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风从远处迎上来,风从后面追赶上来,风从两边的车窗蹩进来。坐在车里的人满眼都是风色,满耳都是风声,满嘴都是风味。

荒漠,黑色路面,汽车,炎炎烈日,寂静寂静,就好像一个未解之谜,就好像一场潜逃之旅。在人心里化成一片朣朦,一缕幽微,一丝惆怅。

经过三小时左右的驱驰到达雅丹魔鬼城,雅丹在维吾尔语中意为“具有陡壁的小山包”。雅丹地貌是一种典型的风蚀性地貌,而之所以称为魔鬼城,是由于当有风吹的时候,这里便会传出鬼哭狼嚎般的凄厉之声,且夜行转而不出。

这里尽是又干又硬的土丘,状如狮身人面,孔雀回眸,金狮迎宾等等,令人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玉门关,俗称小方盘城,矗立于荒漠之中,现如今只剩大致轮廓供人们吊古怀想。玉门关类似一座四方城,与沙漠一般黄的颜色铸成它的筋骨。当年戍守的兵士早已化骨化灰,而春风仍然不度玉门关。当年汉武帝为抵抗匈奴的铁骑修建的长城也已在黄沙中形销骨立,虽然不能触摸,但必定坚硬如铁。烽燧孤寂地立在远处,尚可描摹一二当年的豪情与壮志。

仿宋古城是西线最后一站,离敦煌市区最近。由于时间紧迫,我们游玩顺序实际上是反着来的。

仿宋古城是1987年中日合拍大型历史故事片《敦煌》,以《清明上河图》为蓝本而修建的。自此,仿宋古城成了敦煌之中的横店。许多大片皆在此取景拍摄,如张艺谋的《英雄》,徐克的《新龙门客栈》。古城不大,囊括的建筑却十分丰富,如当铺,绸缎铺,钱庄,客栈,酒楼,刺史府,监狱等应有尽有。当然,还有怡春院。限于时间,还有鉴赏力,仿宋古城的游览仅是匆匆扫视而过。

四月25号下午六点半左右,我们赶往敦煌火车站,敦煌火车站形如一座关隘,又似一座城楼,独具风韵。又好像暗含敦煌是由中原进入西域的最后一座关卡之意。7点多检票进站,坐上火车,方始觉得一切犹如一场梦,一场黄澄澄的梦。

九点左右,车窗外的景色才开始变暗,最后一缕红色也消弥于天际。去程总是煎熬而漫长的,而回程却快如离弦之箭,似连一丝回味的余地都不肯留给人,叫人意难平。

26号上午十点到达兰州火车站,下午1点六分又马不停蹄地赶赴从兰州开往武汉的火车。火车上极冷,而早晨八点27分到达武汉,一股热浪就迎面扑来,天气热的惊人,就像被人从冰窟中捞出来再投进火炉之中。

西游至此结束,而心中仍留恋不舍。旅行的珍贵之处在于不可复制,而遗恨也正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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