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清晨到来的片刻,我仍固执地点亮床前那盏明灯。因了这样,在心灵的一隅始终有一盏灯的光芒,这光芒在夜晚会是一种想望,在阳光灿烂的白昼会是一种坚守。白昼准时地来了,在它投来第一缕清新的光于我酣睡的沉思中时,我就觉察到又一个黑夜过去了。我还是伸出手拧开床头的台灯,此时触摸到空气中有淡淡暖意,来不及辨别这样的温暖是来自远处的阳光抑或是这近前的灯,复又翻身睡去。朦胧中醒来,最先感知的真切便是近处这灯的光亮,小小的一个太阳就在咫尺的距离,晃荡着,我的眼睛一时睁不开来,思想也仿佛停滞了。
有些人喜欢黑夜,因为在夜的阴影里,才能勇敢地面对灵魂深处的自己,才能给孤独找一个继续存在的理由,或是给自己找一个继续孤独的借口;因为在夜的阴影里,才可以明明白白地纠缠一个总也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才可以给自己一个继续颓废的梦境;因为在夜的背景里,才可以半睡半醒,不用负任何责任,才可以半沉半浮,成全自己一个假想的自由空间。
我是喜欢黑夜的,我竟然寻不到其中的原因,当我徜徉于黑夜的怀抱,陶醉不知所以时,我竟然说不出其中的缘由。一直以来,想起来的时候,我就思考这个问题,吃饭睡觉的时候,我就把它压制到我的潜意识里,像腌制一缸泡菜,我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犹如清洗干净的雪里蕻,被我放到心的最深处,末了还找了一块巨石压在上面。我知道,这样的做法是愚蠢的,春天是会发芽的,万物都要复苏,我是这样残忍地对待我的这些鲜活的念头,我的这些思考的岁月。在黑夜里,我多少次想用我思想的光芒来擦拭我的灵魂,是因为缺乏一个公正的裁判吧,还是因为我思想还达不到纯熟、深刻的高度,我一次次在黑夜里逆水而行,直至耗尽了气力,最终我的魂灵还是搁浅在岁月的滩涂。黑夜里,常常沉默,比暗夜更深的沉默纠集而来,幸好我的眼并不昏黄,我是需要点亮一盏灯的,灯给了我眼睛,剥去我肉的外衣,看见了跳动有力的心脏。这一凝眸给了我当头棒喝,原来有个世界如此生机盎然。
多少年过去了,我仍固执地钟爱着黑夜,即便是清晨到来的片刻,我仍固执地点亮床前那盏明灯。因了这样,在心灵的一隅始终有一盏灯的光芒,这光芒在夜晚会是一种想望,在阳光灿烂的白昼会是一种坚守。它的渐近渐远、渐远亦渐近的温馨,一直照着慢慢远去的足迹,和生动的现在以及未来。
每个人是一处红尘,坐在光阴的流波里,不知不觉间,我虚度了自己的那片红尘,在凝神时,又错过了另一个红尘。我知道,从此,我又将在时光的颠簸中,开始一段寂寞地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