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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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贝龙

想写点东西,可是心里拉拉杂杂的,这一摞那一摞,没什么章法,更没什么道理,只好随便起个名字随便起个头。

便说说这种感觉吧,我想每个人都该是有的。天已大亮的假期,死活起了床,出去准备糊弄点早餐。这时就东一眼西一眼的,四下的看,会有一股略显的陌生感和空虚感。仿佛平时那许多天在这园子呆着,都是像疯狗一样在冲来冲去,脑子里也没什么可想,就是着急而迷惘,于是便连脚下的路和身边的人都不曾看一眼。现在突然张开眼,觉得这一瞬间,天大地大,不知看哪。 你说奇不奇怪,人活着除了脚下的路和身边的人还剩什么呢?怎么平时就都忘了。

平时自行车窜来窜去的马路上,此时人却不剩几个,许是都回家了。可兴匆匆地往松林包子店一赶,门口分明排着长长的队,只好随便小卖部的干活。你说奇不奇怪,怎么这世上有的地方,一堆人密密麻麻地挤着,转个身都难受也要挤着。有的地方又那么空,空得让人有种面对死亡一样的难受。

我还记得小时候的老家,过年回去,哪里都是鞭炮哪里都是人。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问候“新年好”,我们几个小屁孩就到处跑,每年都会有新的主题,今年是没日没夜的放鞭炮,各种大小样式的。可以在水里响的,炸出烟圈的,砸地上响的,总之到处都是响。明年又玩起玩具枪,这里射射那里射射,瞄得半准不准的。大人们就准备各种吃食,杀鸡杀猪,和面炸物,菜足足做了满当当一桌,人也满当当地坐了一桌,但却也吃不完,然后第二天就热一热接着吃,热一热接着吃。除了吃就是拜年,大家家家户户都备好茶水和小零食,大年初一从早上守着,来拜年的人就一簇接着一簇,大家聊几句,走下一家,走马灯一样热切的流动着。家里除了轮流有几个人守着其他人定也是要出去走的,一圈下来,茶要喝上一两斤,口袋里塞满了糖果。拜完年还得祭拜神明,大扫除一番,各种忙忙碌碌,反正从头到尾瞎热闹。我想每年都该是这样的。

可后来慢慢就不得劲了,总觉得懒动弹,打扫卫生累啊,出去拜年累啊,敬拜神灵自己也不信啊。可怎么突然就不得劲了呢?我琢磨了不多时就觉出味来,人气没了。是整个村子冷了起来,大家开始跟外界接轨起来。种田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这一辈人谁还种田呢?那得干嘛,打工啊,去大城市,去闯。于是一波波中年大叔走了出去,他们再回来,告诉大家是这样的,守着家里这几亩地没什么前途啊,外面世界大着呢,大家快出去闯闯。于是青年也出去闯荡了,小孩也出去读书了。村子登时就冷了。你说手脚躯干都跑了,血往哪流呢?流不动可不就冷了么,冷久了,可不就死了。真是大片大片的空地上,就站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啊。

于是慢慢地,回去的日子就少了,见一下爷爷奶奶,呆一两天便跑回城市的小房子里,跟密密麻麻地疯狗一样忙碌的人密密麻麻地挤着。我,我爸妈,我们家可不就是往外跑的典范么。农村曾是中国的灵魂啊,出过多少大文豪,多少领导。可现在农村都在一个一个死掉了。人民都在莫名地追求城市,追求快到没朋友的生活,为什么呢?总觉得不是一种进步,只是一种逼不得已地屈服。

我不知道现在人们最热衷的信息产业,金融贸易,那些创业最火热的地方,它们能种出粮食么?能织出衣服么?如果最后再没有人去种田我们该吃什么呢?会不会坏掉呢?如果再没有人放串鞭炮,我们会不会都冷掉,都死掉呢?

年轻人什么都不知道,除了瞎想。特别是像我这样什么经历都没有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好的经历,但也没有坏的经历。

说起坏经历,我便想到生病。从小到大,我小病不断却大病不犯,长到现在满满20岁有余连个手术都没做过。因为没做过,所以未知,所以怕。我怕医院的一切,怕它的味道,怕它的器械,更怕里面忙碌到一脸欠几百万脸色的工作人员。但矛盾的,我也喜欢看跟生病有关的小说,随笔或是电影。因为生病,特别是生大病,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里有人生了大病,是会把整个人类最真实最痛苦也最阴暗的部分暴露出来的。会有无止境的贫穷,无止境的负担。你怎么拼命也填不够钱,你怎么花钱人也好不了,偏偏又不死。只是有一日没一日所有人都痛苦地活着。直到终于有一天病人死了,留下空无一物的家和大笔的债务。就是这样的命运,里面所展现的挣扎,每个人在真正需要在善恶之间做出选择时所做的选择,总能让你动容。不论是携款潜逃,上吊自杀,或是顽强地撑了下来。又真实又残忍。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是我得了癌症,或者老到全身上下都是病,该怎么办,我会勇敢地去死么,还是充满负罪感地看着自己把整个家庭拖入深渊,挣扎着去死。可活着难道不就是挣扎么?不过是小挣扎与大挣扎的区别。所以我至今找不到答案。或许那一天来了就知道了,要么死于意外,要么那一天总会来的。现在我所能做到的就是在每次想起来的时候,致以最崇高的恐惧。

所以我很佩服那些见惯生死的人,以前看过的苏医生写的她亲手送走的每一个死者的故事,都是一些癌症晚期的人,他们在病房的生活。她写得云淡风轻的,吐血抽搐跟吃饭拉屎一个感觉,这种态度我十分欣赏。更近一步的话大概是沈从文的那种别人家的军阀都杀了3000多人,我们才杀2000人的无动于衷。

习惯成自然,生死就是自然,所以得习惯。

我一直相信人活着就是要受苦的,所以开心是不自然的事情,对于不自然的事情我们就不要习惯,这样就能保证,每次开心的时候都可以很开心。

对了,我还相信,这世上应该有一种非功利的文章的文体,它就写生活本身。不是讲一个道理,不是讲一个单一的其实还是在讲道理的故事。它要讲很多故事,很多道理,就像我们活着这件事本身,包含了所有故事和所有道理。

我现在,就在试着学习这样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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