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结束后面临文理分班,我们的班主任是历史老师,在最后一节课上问了句:“有哪些同学有意向去文科班?举下手。”
当时我坐在第四组左边这排,曾润坐在第一组右边那排,我们隔着蛮远的距离,我的目光掠过同排的其他同学去看他,他没有举手。
当天放学后,曾润在泮池附近看公告栏,我也不知哪来的冲动,走到他面前问他:“文理分班,你会选文还是选理?”
曾润貌似被我突然的提问吓住了,有些犹豫地笑了笑,说:“我……我还没想好。”
但我从他的表现中明明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他在逃避我。
我没有再问他,选了理科,分班结果公布后,才知道他选了文科。
正式文理分班后的最后一次班级大会,我带了纪念册,希望去文科班的同学们写点什么。我承认,我最期待的就是曾润的留言。我等了挺久,他直到快开会前才来。我在过道堵住了他,想把纪念册的那页递给他。他没有接受,说他不知道写什么好。几个回合后,他做了妥协,说:“等高中毕业的时候吧!”连一个实体的回忆都不留给我,我那刻感觉悄悄捏在手里的一颗珍珠突然碎成粉,想使劲抓住点残骸,却从指缝溜走,随风飘散。当我再摊开手时,空无一物。
高二的期中考试,于我而言,又不如意。期中考后的那个星期,正好由我们班负责全校纪律巡查(全校纪律巡查是各班级轮流,全班出动,协助校方进行纪律管理),我的任务是在传达室进行午间来访登记。那天中午曾润到校较早,半年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我很想跟他聊聊,就较唐突地跟他说:“坐这玩玩?”
他本能地回答我:“这有什么好玩的?”
我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神色有些黯淡,声音也轻了一度(我当时为何毫不掩饰自己情绪?可能是心里太难受了,已顾不得),说道:“对哦,你快去教室吧!”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是在怅然若失中度过的,但好在没有忘记登记来访人员这一事。
机械式地登记完又一名访客的信息后,我意外地发现曾润来到了传达室,坐在我边上的那张凳子上。我很长一段时间想不通曾润为何又来了,几年后我能想到的最符合实际的答案是,他当时看我情绪很不好,同情心所致。
谈话间,我忍不住说道:“一年前有人跟我说过‘一次根本算不了什么’,那句话给了我很大的鼓舞。还记得吗?”
曾润淡然一笑,说:“我记性不好的,以前好多事都忘了。”
因为这一幕,我读懂了苏轼那句“多情总被无情恼”。
高二暑假,有天傍晚,我饭后散步,隔着马路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而且左右手摆动幅度不一,但等我穿过马路,已经不见人影了。
第二天,第三天,我又在相近的时间等在相近的地方。
第四天,我碰见了曾润,他迎面缓缓走来。他说他得趁暑假补补课,有好几科需要补,然后便是一副时间紧迫不容多说的样子。我就与他道别了。可我分明看见,他刚才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回家路上,有人骑着小摩托从我身边经过,哼唱着飞儿乐队的一句歌词“让我彻底地伤,更彻底地醒过来”,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高三即将开始,一心向学吧!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后来,我有n次想再去等他的想法,又忍了n次。
十几年后的现在回看曾润的一次次逃避,觉得他已经尽力以最委婉、对我伤害最小的方式告诉我“不要把多余精力花在他身上”,而我自己执迷不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