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君从江南来,我道君自天上堕入凡尘独徘徊——记润玉(52-3)

        从九霄云殿回到自己个人书房七政殿里的玉鹅,再一次叫邝露退下了。这里,作家就在暗示,玉鹅又一次有了烦难的事,他需要仔细思考一下如何处理。

        究竟是什么烦难的事呢?在我看来有两件:一是因为旭凤复活而使得他在天界众仙心中的地位受到了撼动,他帝位不稳固了;二是锦觅为了维护旭凤,试探出了玉鹅的底线——玉鹅无法忍受锦觅自裁,她极有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的这个缺点来胁迫他答应一些他根本不想答应的事情。

         邝露小仙女为陛下关上了七政殿的门后,迎面遇上了前来找陛下的水神仙上。水神仙上急匆匆道,陛下可在里面?邝露小仙女只得据实相告,陛下有令,不见任何人,您请回吧。说完,便要阻拦硬要闯进去的水神仙上。

         邝露为什么敢阻拦水神仙上?难道她不知道锦觅是陛下心尖子上的人,不同于常人,不同于“任何人”吗?这里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个命令来自陛下,他强调,就是锦觅他都不肯见。他想要一个人呆着。

        锦觅见到一向顺从自己心意的邝露,这样阻拦自己,便知道这是陛下不肯见她了。她便不再为难邝露,她在七政殿外面就对着玉鹅喊,为旭凤辩解。

        锦觅喊道,陛下,旭凤只是来拜祭自己父母的,请您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已经坐拥天界了,可是旭凤已经一无所有了,求您了陛下,锦觅求您了!说完,锦觅就跪下了,还对玉鹅行了顿首的大礼。

        其一,锦觅为旭凤来到天界找了一个借口,旭凤他身为人子,复活后知道父帝母神接连死去,万没有不拜祭父帝母神的道理,所以他才去了先贤殿的。他没有丝毫撼动您帝位的想法,这里毕竟曾经是他的家,他回来一趟,也不算什么吧?

        其二,锦觅又拿玉鹅所拥有的一切来劝导玉鹅,她说,陛下您拥有一切,而旭凤却一无所有,他非但没有撼动您帝位的想法,他还没有撼动您帝位的能力,您得饶人处且饶人,好歹饶他这一回。

        只不过,这番话听在玉鹅的耳朵里,却觉得无比刺耳。

        其一,锦觅说,旭凤没有撼动他帝位的想法和能力,可是他一出现,就让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破军星君忤逆了自己的法旨,引发了太巳仙人与破军星君的内讧,再加上旭凤从前在军中的威望,他的帝位怎么就不岌岌可危了?旭凤没有撼动他帝位的想法,这重要吗?玉鹅会相信吗?玉鹅感受到了当初荼姚不顾自己的哀求,非要杀死簌离的心境——旭凤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帝位的威胁。

        其二,锦觅说,旭凤已经一无所有了,可是,旭凤怎么就一无所有了?他最起码有两样他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一是天界众仙的人心,二就是锦觅对他的爱慕。甚至,对玉鹅来说,后者比前者更迫切,更渴望。锦觅与玉鹅决裂后,玉鹅曾说过,如果能与她完婚,安安稳稳地携手终生,那他愿意拿天帝之位来交换。玉鹅一向把锦觅看得比帝位要重,他听到锦觅这么维护旭凤,自然是更加伤心委屈,更加火冒三丈了。

        其三,锦觅称玉鹅为陛下,却称旭凤为旭凤,她偏向谁,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当初,锦觅下凡为圣女的时候,玉鹅就对锦觅说过,“不要大神仙大神仙的叫我了,就唤我润玉吧。”玉鹅登基为帝以后,他还对锦觅说,“不要唤我陛下了,还是像从前那样,叫我小鱼仙倌就好了。”玉鹅从来不准锦觅拿出那一套对着神仙、对着陛下的恭敬态度,也从来不要求锦觅对他行礼,现在倒好,你竟然为了旭凤给我跪下了!锦觅越是为了旭凤焦心,玉鹅就越是嫉妒,越要打击报复旭凤不可。

        从这个镜头来看,锦觅她根本是连自毁的伤都没裹,连衣服都没换,就跑到七政殿来跪玉鹅了,她有多焦心,多担心,玉鹅不会不清楚。玉鹅难道不知道锦觅身体虚弱,经不起这么跪吗?他为什么不制止锦觅?

        玉鹅是在顺水推舟,他要在锦觅那里找回场子,此时的他越强硬,将来锦觅就越不会得寸进尺,不会随意使用自毁这个办法来胁迫他答应他本来不肯答应的事。他必须拿出天帝陛下的气势,再慢慢答应,既让锦觅感激他违背他自己的意愿顺从锦觅这件事,又为自己后来的强硬做好准备。玉鹅拿出了他最大的心机来对付锦觅——我非但要让你知道我对你好,我还要一手软一手硬,让你知道我对你好不是无底线的,这样你才不会做出完全忤逆我意愿的事。

        邝露小仙女看到水神仙上竟然跪下,她极为吃惊,立刻就来搀扶锦觅,在劝导未果后,邝露违背了陛下的命令,立刻急冲冲地返回了她刚刚关好门的七政殿里,去为陛下通报此事。

        在邝露的观感里,水神竟然给陛下跪下,这简直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以前,水神见了陛下,连垂目礼都不肯行的,今次竟然以顿首的大礼来参拜陛下,这必然是急了。邝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陛下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她要急冲冲地告诉陛下,免得到时候陛下知道了锦觅跪他,再心疼。

           七政殿里空空荡荡,只有玉鹅一个人负手而立,好像在思索什么事。邝露更加确认了,陛下可能不知道,她张口就为锦觅说话,说锦觅在外面呢,邝露小仙女之所以这样,还不是因为她最清楚锦觅在陛下心里的地位。

        玉鹅立刻语气不善地回了一句,不见!玉鹅是急了,他把他从锦觅那里积攒的委屈、愤怒都发泄到了来为锦觅报信的邝露身上。玉鹅再次强调,锦觅他也不见,他不会见任何人。

        邝露小仙女还是没看清楚形势,她还是以为陛下不知道锦觅跪他的事,她试图再次为锦觅说话,因为锦觅要是受了委屈,陛下最心痛了。她说,可……可是……

        可是什么呢?邝露小仙女一定想说,可是,她跪在外面求您啊!陛下,您难道就忍心看见刚刚大病初愈的水神仙上,这样折腾自己吗?

        玉鹅打断了邝露小仙女的话,他把自己的心里话对着自己最忠心耿耿的属下说了出来,以让邝露分担自己的烦闷。玉鹅说,我低估了他在天界的威望,他如今虽孤身一人,却有本座最在乎的东西,人心。

        玉鹅作为天帝,他最清楚,若想坐稳帝位,必须得到天界众仙的人心,必须让天界众仙对他心悦诚服才行。玉鹅坦白地告诉邝露,以前我太轻视旭凤了,觉得他从前的一切功名,不过是占了嫡子的便宜,比我多很多机会罢了,他靠大杀四方挣来的军功,是如论如何比不上我对天界的怀柔之政、仁德之心的。可是,我错了,他在杀戮铁血中挣来的,可不止是军功,更是随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天界众仙对他的顶礼膜拜之心,衷心追随之心。和他相比,我登基时间太短,恐怕比不上他。

        邝露呢?她心里还在想着跪在门外的水神仙上,她好像没有及时听明白玉鹅的话。不过,玉鹅已经说了这么多话,邝露小仙女也该调整好状态了,她知道了陛下可不仅仅是为了锦觅烦忧,他还在为自己的帝位不稳而烦忧。她觉得自己目光短浅,竟然心里只有锦觅跪陛下这么一件小事,实在是太幼稚了。于是,在下一个镜头里,邝露就敛声屏气,倾听陛下的烦忧了,她需要先为陛下分忧,而不是先为锦觅报信。

        玉鹅开始慢慢踱步,他接着说道,今天他大闹先贤殿,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就连破军,都带头放水,长此以往,百万天兵天将,难道都悉数倒戈不成?!

        玉鹅继续对邝露小仙女说出了更让自己烦难的一件事,那便是,旭凤所掌握的,可不仅仅是人心,还是百万天兵天将的人心,连破军那么老实的人,在旭凤复活前,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力护卫自己的人,都带头放旭凤一马。破军可是御殿将军,贴身护卫于我,而我的天帝之位,就算有对众仙的怀柔之政、仁德之心做基础,还需要直接掌握天界兵力来震慑四方啊!若我被旭凤夺去了军权,又谈何坐稳天帝之位的奢望呢?

        邝露的理智终于回来了,她可是玉鹅亲手教出来的,心思缜密,又善解人意。邝露道,陛下,您多虑了,倘若破军他们有二心,方才就应该随二殿下一起去了,他们是火神殿下一手培养起来的,提携之恩,过命之交,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邝露为了宽玉鹅的心,提出了两个完全有理有据的理由。其一,破军他们若是真的想背叛陛下,只怕早就离开天界,他怎么可能冒着被您治罪的危险回来见您呢?您真的是多虑了。

        其二,邝露又为陛下分析了破军他们放走二殿下的理由——提携之恩,过命之交。其实,火神对破军,就像陛下您对我啊,您一对我有提携之恩,之前,我是您身边唯一的小仙侍,现在,我成了您身边唯一的上元仙子;二便是不论是在您顺境与逆境中,我都从始至终、无怨无悔地追随您,昔年我们曾一同面对荼姚在洞庭湖畔的暴戾恣睢,后来我又与您一同经历三万六千道天雷电火之刑带来的锥心之痛,直到您忍辱负重,登上了天帝之位。陛下,您一定相信我不会对您动伤害之心吧?破军对二殿下也是如此,您派他去追赶二殿下,这本来就有点勉强了。他放过二殿下,也不过是想报昔年之恩罢了。

        玉鹅是当局者迷,他听了字字句句皆在理的邝露小仙女的宽慰之辞,便一下子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了。玉鹅说,你说得对,也该是时候让他们做个了断了。说完,玉鹅又慢慢转过了身子,说道,邝露,你先退下吧,容我好生想想。

        玉鹅虽然把邝露宽慰他的话听了进去,但是他也很清醒地意识到,邝露的这番宽慰之辞中,也是暗含了极大的隐患的——过命之交。玉鹅觉得,他应该让破军他们彻底与旭凤做个了断,他们只有斩断前因,才能毫无顾忌地效忠于己,以稳固自己的帝位。玉鹅再次让邝露退下,不过是他需要独自仔细想想,如何在尽可能地在不忤逆锦觅的意思的前提下,将旭凤赶出他的势力范围罢了。

        邝露立刻领命而去,她被玉鹅这么一拿公事打断,就知道玉鹅为什么暂时不肯见锦觅了,邝露明白,玉鹅心中有更烦难的事,玉鹅也知道锦觅跪他的事,她完全没有必要在玉鹅面前为锦觅说话,陛下任由水神仙上跪在外面,极有可能是陛下故意所为。

        邝露退下以后,玉鹅慢慢转过了身子,他隔着朦朦胧胧的窗纱,看了看还跪在外面的锦觅。当然,玉鹅一直都知道锦觅在跪他,他是故意不肯见锦觅的。

        直到邝露小仙女都退下了,在空无一人的时刻,玉鹅终于说出了他对锦觅的心里话。他对着空气,轻声诉说了自己的委屈与痛苦。玉鹅说,觅儿, 在你的眼中,你的心中,都只有旭凤,而我无论为你付出什么,哪怕遍体鳞伤,哪怕为你折去一半寿元,你都视而不见。你们一个个都背叛我,一个个都为了他跟我作对,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其一,玉鹅在锦觅用自杀来胁迫他放旭凤一命的强烈刺激下,再次感觉到了他在锦觅心中根本就不值一提的地位——我的心都已经被你伤害得千疮百孔了,而旭凤呢?他已经被你救活,你心里还只想着他,惟恐他因为我受到一丝伤害。

        其二,玉鹅忍不住为自己委屈,锦觅你以自毁的方式来胁迫我,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性命是我折了一半寿元才救回来的呢?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你这何止是不把自己的父母放在心上,你还是丝毫不把我对你的心意放在心上。

        其三,玉鹅从锦觅对他的态度出发,又延伸到了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他想到了破军等人对自己的忤逆与背叛,他实在是受不了了,现在我已经成为了天帝,可是旭凤一复活,大家还是偏向他,我还要费尽心机才能保住我的地位,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玉鹅立刻确定了他对旭凤的态度,我不会忤逆锦觅的意思,我可以让旭凤活着,但是为了让天界众仙与旭凤做彻底的切割,我要让他在天界之外,卑微地、居无定所的、遭受丹药反噬地活着。我不会再让他像从前那样,做一个光芒万丈、纵情恣意之人了。

        玉鹅在对锦觅诉说自己的委屈时,他露出了一副不论我怎么做,都讨不了大人欢心的小孩子表情。他已经因为被锦觅冷落、无视而痛苦到撕心裂肺,只能麻木不仁了。

        在说道旭凤的时候,玉鹅就露出了他仇恨至极的神情了,他虽然为了锦觅偏爱旭凤而委屈、痛苦,却把这一切,当做是旭凤的错,而非锦觅的错。他只需要把旭凤赶出锦觅和自己的世界,就行了。

        在说道自己对锦觅的无视的时候,玉鹅他就开始露出可怜至极的表情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为锦觅不肯把自己放在心里委屈。

        在说到玉鹅想对旭凤的处置时,玉鹅拿出了自己天帝陛下睥睨天下的气势,他微微扬起了头,他要借天帝之势,来发泄自己的委屈、不甘、仇恨与愤怒,让背叛自己的人尝一尝,什么叫做天堂之怒不如由爱转恨之烈,什么叫做地狱之火不如伤情之人的轻蔑。

        明明邝露小仙女一走,玉鹅就确定了自己对旭凤的态度,但是,玉鹅还是让锦觅跪了他一整天,从白天一直跪倒晚上,他才从七政殿里出来,准备好和锦觅谈判。

        从这个全景镜头来看,玉鹅把所有的侍从全都打发走了,璇玑宫里仅剩他与锦觅二人,他并不想把这件事闹大,免得影响在旁人心里,关于他与锦觅关系的评价。锦觅仍然是那个只属于他的未婚妻、未来的天后娘娘,而他也还是那个对未婚妻关怀备至、珍爱异常的天帝陛下。

        而锦觅,看到玉鹅终于出来了,她已经跪了整整一天,早就累垮了,本来都要歪倒了,现在也直起了身子,摆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样,她还要为旭凤求情呢。

        玉鹅慢慢地踱了过来,不过,他装作没看到锦觅,就要往外走。只不过吧,现在都这么晚了,玉鹅你要去哪里呢?难道要离开璇玑宫去九霄云殿?要是你想回自己的寝殿,不用绕一个大圈子,直接往左走就行了,你做什么要走到锦觅身边去?还不是你等着锦觅来拉你,好给你台阶下?你这点小心思,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锦觅呢?在玉鹅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立刻紧紧攥住了玉鹅的衣衫下摆。锦觅知道,玉鹅不肯主动和她说话,是气急了,她现在还要为旭凤求情,就必须礼下于人。锦觅摆出了她最可怜的模样,她跪倒在陛下跟前,以下对上的卑微姿态,抓着玉鹅的衣衫下摆不撒手。

        玉鹅呢?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可是,当锦觅真的攥着他的衣衫下摆的时候,他却面无表情。在玉鹅心里,他也舍不得锦觅受这样的罪,他也不愿意和锦觅闹得这么僵,但是,为了避免锦觅再拿自杀这件事来要挟他,为了避免锦觅触及他真正的底线——彻底离开自己,他必须这么做。

        锦觅摆出了自己最可怜、最卑微的模样,这是她以前从没有过的模样。她仰起头,满面愁容,唤了玉鹅一声“陛下”,然后又低下了头,嗫嚅地说道,求求您,我求您放过旭凤吧。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锦觅又满怀期待,高高扬起了头。

        锦觅唤玉鹅为陛下,并尊称他为“您”,自己还跪在了地上,已经是彻底地失去了自己的尊严,只为求玉鹅放旭凤一马。

        玉鹅当然知道,这样的锦觅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她把旭凤看得比自己重,重到她可以为他丧尽自尊,跑到我这个她从来不放在心上、随意对待的陛下面前来,苦苦哀求。

        玉鹅紧紧地皱了皱眉,抿了抿嘴,他要忍受这样为旭凤焦心焦肝的锦觅,这一切,都代表了锦觅对旭凤的有情,和对自己的无情。

        玉鹅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先起来吧。”玉鹅虽然很为了锦觅偏向旭凤生气,但是他更心疼锦觅了。他告诉锦觅,别跪我了,你还是起来再说话吧。

        锦觅重新垂下了头,她再次摆出了自己可怜的模样,说道,我不起来,如果你不答应放过旭凤,我就不起来,求求您。

        这句话里,就没大有胁迫的意思在了,锦觅是在打感情牌,她在乞怜于陛下,陛下,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为了旭凤跪下求您,求您您好歹地看在我的薄面上,留旭凤一命,不仅是今天,还有未来。

        可是,在玉鹅的耳朵里,却在为锦觅这样糟践自己而痛心,他听到“我就不起来”这句话的时候,本来自然蜷缩的右手紧紧地攥成了拳,还紧紧地咬了咬自己的后槽牙。你不看重自己的身体,我却看重得很。你在我面前这么可怜,就是为了一个旭凤罢了,你觉得你很可怜吗?其实我才是那个可怜人!我要忍受自己的未婚妻心里只有旁人,她甚至为了那个人,在我跟前谨小慎微、做小伏低成这个样子。

        玉鹅觉得他已经和锦觅闹得差不多了,再僵下去,恐怕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不可逆转的裂痕,于是玉鹅转过了身子,蹲在了跪倒在自己跟前的锦觅面前,好平视锦觅。

        不过这个平视里,带有很多很多地气愤与轻蔑——对锦觅的气愤,对旭凤的轻蔑。玉鹅好像是在看他身上的毒疮,它的溃烂让自己痛苦,却舍不得割去。

        玉鹅紧紧皱着眉头,盯着锦觅的双眼道,你非要如此吗?

        玉鹅做出一副试探锦觅的模样,好像是在确认锦觅的心意——你非要我违背我的意愿,让我放过对我不敬的旭凤的性命吗?玉鹅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尽可能地争取他在锦觅心里的地位,如果他不让锦觅知道自己是在多么纠结的情况下答应的锦觅,锦觅会把他的退让当做是轻而易举,理所应当,甚至会再来触碰自己的底线。玉鹅拿出了自己最深的机心来对待自己的挚爱。

        锦觅立刻哀求道,求求你了,让过旭凤吧。

        虽然玉鹅蹲了下来,但还是比跪在地上的锦觅高些,锦觅还是在仰视玉鹅,她跪了一整天,已经累惨了,说话有气无力,但还是把自己的心意表达得很清楚——我只有一个要求,陛下,您好歹留旭凤一命。

        玉鹅听完,立刻移开了目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像这件事是多么让他为难似的。然后,玉鹅又凝视着自己的挚爱说道,好,我答应你,起来吧。

        玉鹅只做了短暂的思虑,就立刻答应了锦觅放过旭凤的要求,同时不忘记提醒锦觅起来,他已经为锦觅跪他一整天而心痛不已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起来吧。

        玉鹅他真的不肯放过旭凤吗?其实并不是。还记得玉鹅为什么要设下先贤殿的结界吗?他需要在第一时间知道旭凤来到了天界。而玉鹅之所以在先贤殿里不肯放过旭凤,除了他被旭凤和锦觅的亲密举动刺激坏了这个理由以外,他还想利用他不肯放过旭凤这件事和锦觅谈判,让锦觅知道他对她的付出与顺从,以弥合与锦觅的关系,同时把旭凤赶出他的势力范围,赶出他与锦觅生活的世界。如果玉鹅真的不想放过旭凤,他为什么默认锦觅复活旭凤,还为锦觅取得九转金丹不遗余力地做事呢?

        玉鹅这个时候,是真的没打算要旭凤的性命的,这一点,从旭凤当上魔尊,固城王来找他他毫不所动就能看得出来。因为旭凤只是在撼动他天帝的地位而已,他有能力维护自己的天帝之位,他很自负。直到旭凤撼动了他最看重的与锦觅的婚约,玉鹅才彻底失去了理智,他非要置旭凤于死地。

        玉鹅这尾小白龙,他为了得到锦觅,一直在算计锦觅。可以说,他此生除了锦觅,从未有什么让他花过这么多的心机。玉鹅甚至拿出了他最深邃的心思来算计得到他的爱情,这份心思,比他当年算计天帝之位、比他现在坐稳天帝之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锦觅一听玉鹅放过了旭凤,她悬了一整天的心就放下来了,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如释重负,对陛下说道,谢陛下。

        因为锦觅已经跪了一整天,双膝早就跪僵了,玉鹅主动来搀扶锦觅,帮着锦觅重新站起来。可是锦觅呢?她毕竟大病初愈,现在还为了旭凤跪了一整天,现在她终于得到了来自陛下的许诺,她彻底放下心来,便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还好玉鹅搀扶锦觅起来的,要不然锦觅只能栽到地上去了。玉鹅再一次第一时间发觉了锦觅的异常——锦觅昏厥了,他唤了她好几声,锦觅都没有什么反应。

        在锦觅昏倒在玉鹅的怀里以后,玉鹅又火冒三丈了。他受够了,锦觅为了旭凤一次次地受伤、昏倒,他把锦觅送回寝殿后,就立刻换上了朝服,把太巳仙人连夜召来,颁布了他削去旭凤神籍,把旭凤赶出天界的旨意。玉鹅一是为了锦觅而心痛,二是为锦觅对旭凤的情意感到嫉妒——旭凤你不是得到了锦觅对你的爱吗?锦觅越是爱你,我就越要打压你,叫你没有立锥之地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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