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生，我愿意死。”
索福克勒斯（Sophocles）在公元前490年马拉松战役之前（可能是公元前497或者496），出生于雅典城外的小村科罗诺斯，由于家庭富裕，早年曾受过良好的教育，擅长音乐、体育及舞蹈，这极大的影响了童年时代的索福克勒斯。根据不多的史料，索福克勒斯十分积极的参与公民生活。他于前442年出任以雅典为盟主的“提洛同盟”的财政总管之一。他还三次担任重要的将军职务。公元前431年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翌年雅典流行瘟疫，他曾担任祭司一职。公元前413年，他在83岁高龄时还入选过雅典的“十人委员会”。总体来说，索福克勒斯在政治上是个温和的民主派。他的一生大抵是平静而成功的。阿里斯托芬曾称赞他“生前完满，身后无憾。”
索福克勒斯于公元前468年在狄俄尼索斯戏剧节中赢得了他的第一次竞赛胜利，当时打败了著名的埃斯库罗斯，由此开始了他在戏剧界无可比拟的成功。索福克勒斯在一生参加过大约30次竞赛，可能赢得过24次胜利，而且很有可能在所有参加过的竞赛里从未得过低于第二名的成绩。与他相比，埃斯库罗斯赢得过13次胜利，欧里庇得斯仅赢得过4次。
索福克勒斯在公元前406（或405年）的冬天过世，享年90岁（或91年），他经历过希腊在波斯战争中的胜利，也看到了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血腥。这些经历都影响了他的作品风格。索福克勒斯现今仅存七部悲剧，分别是《俄狄浦斯王》、《俄狄浦斯在克洛诺斯》、《安提戈涅》、《大埃阿斯》、《特拉基斯妇女》、《厄勒克拉特》和《菲洛克忒忒斯》。
《安提戈涅》讲述了俄狄浦斯王的女儿，也是妹妹，在一场战争结束后为了埋葬作为城邦的敌人的哥哥波吕涅刻斯，反抗接任城邦之主的克瑞翁的法令，最后被处以在石牢中活活饿死的极刑。戏剧伊始，安提戈涅和自己的妹妹伊斯墨涅进行对话，交代了事件的背景，令观众知晓了安提戈涅将要违反克瑞翁颁布的禁令，私自埋葬波吕涅刻斯。之后由歌队简单交代了战争的情景，克瑞翁出来陈述颁布禁令的缘由。紧接着是守兵从发现尸体被埋葬到捉住埋葬尸体的人——安提戈涅一连串的情节，并由此进入了戏剧最紧张的部分，安提戈涅和克瑞翁的辩论，拉开了神法和人法对抗的序幕。随后和安提戈涅有关的人相继登场，歌队长对感叹且惋惜：“她不知道向灾难低头”、“你真的要使你的儿子失去他的未婚妻吗？”，伊斯墨涅悲痛欲绝，在克瑞翁执意要送安提戈涅进坟墓后，还与自己的儿子，安提戈涅的未婚夫海蒙爆发了争论，海蒙气愤的离开了。之后的剧情和其他古希腊悲剧类似，克瑞翁遭受了神罚，由先知忒瑞西阿斯预告克瑞翁的命运，告诫人们不要犯下不敬神的罪过。
于我而言，悲剧中最能有“悲剧快感”的部分是悲剧的冲突，在《安提戈涅》里，有亲人的安息和城邦的律条之间的冲突，有城邦法与神法（按照现代称为自然法）的冲突，还有一些表现了女性权利和城邦民主的辩论。而我关注到的，是安提戈涅身上表现出来的不自知的矛盾。这个矛盾在我阅读文本时逐渐在我心中浮现出来。粗浅来说，安提戈涅在被视为命运的反抗者的同时，却又是神义论的坚定践行者，甚至为了神的正义不惜牺牲生命。若说希腊诸神是命运的具象，是一切不可抗力的感性综合体，安提戈涅又为何是在抗争命运？她执意要维护的“家族的荣光”和“神法的尊严”源于什么？
回答这些，需要基于文本对索福克勒斯的写作动机进行分析。首先，《安提戈涅》和之前，甚至与同时期的古希腊戏剧相比，并无照耀奥林匹斯山的荣光。宙斯之名在戏剧中总共出现了十三次，而太阳神阿波罗仅作为预言的象征出现了一次，出现最多的是冥王哈德斯，但他的出现多是象征纯粹的死亡。相比起其他的古希腊戏剧，《安提戈涅》提及神的次数可谓稀少。这显而易见地提醒我们，安提戈涅的悲剧，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安提戈涅的悲剧由人引起，但克瑞翁的悲剧却因不敬神引起，未免让人觉得奇异。一部戏剧的主题可以有很多，有些是作者意图为之，有些却是后人添补的。人法和神法的冲突、人的正义和神的正义基本上可算是作者想直接表示的，但是在本文的其他内容上，我们就难以得知作者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了。实际上，无论有意无意，我们都已经看出了悲剧已经从更关注神，关注神义，变成了关注人，关注人性。若作者无意，那么主角安提戈涅其实已经挣脱了命运的束缚，走向了自我的选择，若说作者有意，那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不同于传统古希腊戏剧中的价值观：人可以左右自己，可以选择命运。但受困于时代，不得不给悲剧安上个渎神者不得善终的结尾罢了。
人是矛盾的生物，人的行为也由许多因素决定。安提戈涅执意埋葬她哥哥，可能出于对家人的爱，可能出于对正义、对荣光，对神法的执着。如果人的选择可以决定命运，那么命运是否存在？或许命运与神是个悖论，千载以来，留下的只有安提戈涅人性中的光辉，这点光辉却来自对神的无比崇敬。或许，这是人性解放的第一步，也是必由之路。
参考书目，文章：
1、罗念生：《罗念生全集 第三卷：索福克勒斯悲剧五种》上海人民出版社; 第1版2016
2、Sophocles.Encyclopædia Britannica Online. Encyclopædia Britannica, Inc. 2012. WRITTEN BY:Oliver Taplin Thomas M. Woodard
3、https://en.wikipedia.org/wiki/Antigone_(Sophocles_play)
Sophocles. EncyclopædiaBritannica Online. Encyclopædia Britannica, Inc. 2012. WRITTEN BY: OliverTaplin Thomas M. Wooda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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