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随想三则
【深圳】何良
一、心灵的回归与释放
面对庸常的俗世,我们的眼神已经渐渐暗淡无光,眼前的事物千篇一律,历久成规,早已没有了新意。因为我们观察社会的是一双经训练和教化了的目光,我们窥视事物的方式已经墨守成规的、是恒定的。于是,审美已成为一种厌倦和疲劳。
自从我们告别了孩提,我们的眼光和兴趣便告别了天真与无邪。我们观察世事的眼光和关照生活的方式已远不如天真无邪的孩童。
我们长大了,我们成熟了。于是我们拥有了思想。但是,长大而自恃有了思想的我们,却走进了庸庸碌碌的人生,过着一种毫无创意和诗意的生活。
我们号称有了广阔的视野,我们用大人的想象和思想有秩序地观察世界和分析世界,并在这个世界中创造我们自以为是的生活。然而,我们却不知不觉的被这个所谓的成熟和思想阉割了。我们的生活缺乏了乐趣和诗意,我们因此而失去了某种无拘无束,我们甚至失去了孩子们都具有的天真和无邪,失去了透视世界的童真般的灵光。
我们依托着千古文明,我们不知不觉地习惯了传统教化和世俗伦常,我们逐步习惯于虚拟世界的生活,我们压抑不住放纵的思想,但我们观察世界分析世界的方法可能出现了谬误,我们的视野却一片朦胧迷茫。
我们被所谓的成熟和思想蒙蔽了,我们变得越来越畏怯、迂腐和刚愎自用。我们困惑地生活在秩序的藩篱中,人性变得越来越慵懒。我们把政治上、经济上的方圆成规,无休止地撒播在自己本来就枯竭的心灵陌夜,我们在缺乏想象和创意的空间呻吟着,任由那些俗套和教化束缚和游戏着我们的心智乃至整个心灵。我们原本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灵,我们原本是一个活脱脱的生命自由体,我们从来就不是谁的附庸。我们也没必要跪着乞求灵魂的暂时安宁。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只追求心灵的释放和精神的快乐,因此我们祈求一种属于我们的生存方式和自我表达的方式。这种方式同样也会影响和释放人们渴望自由的心灵。
然而,天上的鸟儿都能自由地飞翔,地上的种子都能自由地歌唱,我们却被思想的桎梏强奸了。我们的周遭尽是藩篱,它们一圈紧似一圈地封禁着我们的心灵,以至于我们的思维无法自由翱翔,我们的心智无法焕发出创意的灵光,于是,我们无法享受生命的快乐和灵感的激情,我们无法透过人类既有的智慧之光,去思考生活碎片和感受瞬间,更不可能去创作独立自由的闪烁着个性光芒的壮丽篇章。
我们需要新鲜爽朗的空气,我们需要回到童叟无忌的孩提时光。
对于我们所处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方式,我们需要选择创意的艺术的表达方式。在艺术创作和艺术表达中,如果我们总是拘泥于既往的经验模式、总是无法扬弃教条和说教,我们就无法透视生活的内里,无法考究和体认生活的本质,也就无法创作生命的辉煌和生活的灿烂。因此,我们需要思想解放。我们需要释放自由、释放个性、释放创意、释放被压抑的精神心智。
我们在心灵深处,至少要有某一处仍然回归到孩提时代,回归到对世界对生活充满好奇和美好想象的纯真的时代。在这样的回归空间,我们张扬个性但不再任性,我们释放自由但崇尚理性,我们告别被扭曲了的成人世界,远离虚伪、远离猜忌、远离冷漠、远离高高在上的强制性说教。我们躲到一个伊甸园,处子一般地享受来自远方的清风细雨的沐浴,我们以一种轻松的、自由的心态,去体验生活的艰辛与美好,去感受生命的痛苦和快乐;我们以一种更加开放的视角和胸怀,去重新审视人生、去关照生活视野、去探索艺术的迷宫,去诠释人性的纯真,去表达艺术直觉的灵光……
二、艺术的追寻与担当
阿贝尔·加缪说,“人的一生不外乎是漫长地追寻。”
人生,是一段漫长而艰辛的追寻。在艺术家眼里,追寻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自然的生存还是为了生存的自然?是为了追寻生命的自然意义还是追寻生命的社会价值?
当我们告别了童年,我们就以一种所谓的成人的成熟的心态去追寻人生和谋求生存。这种追寻和生存,使我们在有意无意之间抛弃了纯真和无邪,于是我们或沉迷于世俗的喧嚣浮夸、欲望贪婪之中,也许,为了自然的生存我们无可奈何。然而,为了生存,我们活得不开心,我们肉身活着但精神很窘迫很贫困。为了自然生存而沉溺于虚伪的奢华与幻梦之中,我们已无法真实地寻回自我,更无法在自我追寻中真正寻回生命的快乐。因此,我们可能生活得很富裕,但我们可能精神很贫乏……
很多时候,我们会想起童年,想起乡野的宁静、童年的天真与快乐,想起乡村夜晚那寂寥广宇的闪烁星光和漫天飞舞的萤火虫,还有草垛旁奶奶外婆的童话……当我们告别了看萤火虫和听童话的日子,便远离了天真与无邪,我们沉醉在自以为超然脱俗的幻觉之中,企图追寻超出自然生命的生命存在的社会价值,我们的理想无疑是崇高和浪漫的。但我们若因此而忽视了开发心智、迷失了自己、忽视大自然的永恒,我们就可能会陷入某种追寻怪圈。我们有时候很有必要放下某种形式的沉重,我们大可不必每逢艺术创作必谈什么“担当”,并不是所有的艺术作品都能冠上“担当”标签的。我们很有必要放下媚雅的架子,敞开心扉,回归自然,哪怕是追寻一下童年的天真、快乐与幻想,让创作的心态、创作的激情在无拘无束中浪漫一回、放荡一次,试试从自然生存中去追寻生存自然,然后再从生命的自然意义中去追寻生命的社会价值。也许,在政治家眼里,追寻是一种社会担当,但在艺术家眼里,追寻更多的可能是一种艺术表达方式。因为我们即使有强烈的担当追寻渴望,我们恐怕也缺乏这种担当选择的勇气和智慧。因此,我们不如索性给自己一个浪漫的借口,回到孩提时光,随性追寻自我,重拾童年的天真与快乐,焕发艺术激情,点燃艺术创意之光,从而追寻自然生存的社会价值,对于我们艺术地创作根植于生活、惠及于普世的作品无疑更加重要。
三、美的本质与神性
有一个欧洲人说过,“中国拥有一个开放的心灵和一个封闭的系统,而印度则拥有一个开放的系统和一个封闭的心灵”。
开放的心灵是美好的。
我们常常从现实事物的美中感受到美的本质。艺术家创作美、展示美,不仅仅是向人们展示作品外在的美,它往往通过作品的美唤醒了人们心中的美,让人们心中的美有了神性的归宿。
艺术家表现美,是艺术家的使命与天职。正如奥古斯特·罗丹所说:“所有称得上是艺术家的人,本质都是美的”。
美,本质上是朴素的、纯洁的。天真无邪,方称得上本质的美。少不更事的孩童,甚至比世俗成熟的大人更加容易无意识地感受到或发现美的存在:美的灵魂、美的本质,这种灵魂和本质,就是美的神性。
我赞成一种说法:爱美的意识是一种直觉。从孩提时我们对美的直觉反应,爱美便可以理解为一种心理直觉意识,是没有任何意识掩饰和造作的心理反应。谁把心灵封闭起来,然后从锁眼里去窥视事物的生态变化,去怀疑美的神性魅力,这便是对美的歪曲和亵渎。
我们可以不做艺术家,但我们不能不做本质上能称得上美的人。
记不住人生第一次感受到美是在何时?是因为什么事物?也许是母亲甜美的声音和漂亮的脸蛋,也许是奶奶慈祥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甚至还可能是村里某个姑婶那种美丽的羞涩和幸福……不管怎么说,我至少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美,直觉到了美在我心灵深处的震颤和神性的激动。眼前的直觉的美往往激动人心,而回忆的美曾经的美却耐人寻味。
我们是否应该效法杜尚,善于发觉我们身边庸常的所容易忽略的东西,将其安放在一个崭新的视觉平台,然后用艺术的感觉将其创意成一个充满美感的让人心旷神怡的艺术品……
(2017年6月28日 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