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一年前的今天,是我们全家人最哀痛悲伤、最撕心裂肺的一天,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永远失去了一位最亲的人,失去了给予我们最爱的父亲。
无论我们有多不舍,有多不愿,再也拉不回您去往另一个世界的脚步。
爸,您走后,我们就像遭遇了一场特大级地震,您根建于我们内心世界的精神大厦瞬间坍塌,一片废墟和荒凉,无时无刻不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
犹如灾后重建,我们努力的摆脱心灵伤痛,慢慢恢复心中的缺失,一点一点的修健和重塑您在我们心地筑起的精神大厦和心灵花园。
但这一切谈何容易――
没有您的日子里,我和母亲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都在压抑着各自的情感,唯恐触碰彼此的痛楚。无限的思念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泪水有无数次浸湿枕头,睁眼闭眼都是您的音容笑貌。
不知有多少次,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母亲长久的坐在床上,默默流泪;也不知有多少次,我一边强压内心的伤痛,一边排解母亲内心的孤寂和忧伤;又不知有多少次,我与母亲彻夜互诉衷肠,直到天亮。
去年元旦那天,也就是您去世刚刚过去半个月的时间,朋友在未知音信的情况下,纷纷发信息祝节日快乐,我却无力回复,只有泪眼模糊的看着手机上一个个热情洋溢的祝福。
终于在那一刻,我突感胸闷,无法喘息,胸口上好似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令人窒息。
女儿立即拨打了120,结果您女婿陪着我乘120车抵达医院时,他却整个人站立不起,呼吸急促,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医护人员迅速将我俩送入病房,立即用药输液。
姪女陪同母亲到了医院,她本来心脏就不好,一看我们俩都倒下,心情极度焦虑,导致心脏病发作,随即也住到一个病房。
经过医生及时治疗,我们三人的病情才逐渐平稳。一直陪护在医院的女儿,你的外甥女,却扒到病床的护栏上哭了。
我宽慰她:“不要紧,甭担心。”
女儿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她哽咽着说:“妈,吓死我了,如果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咋办……”
此时,看着泣不成声的女儿,看着惊魂未定的母亲,再看看脸色苍白瘫躺在病床上的丈夫,一股悲凉袭上心头。
那一刻我像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方才恢复意识,我猛然惊悟,假如我就这样倒下了,那将是怎样的局面。
我在不断的归劝自己,说服自已要坚强起来,我还要照顾年迈的母亲,还要关爱自己的孩子,还要余生陪伴丈夫,我还有人生的追求,还有好多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必须要呵护自己,开脱自己,打起精神,好好的生活,才能让您放心、安心,才是我应该做的,才是您所希望看到的。
爸,总感觉是您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警告,让我吃点苦头,方能顿悟,如果继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是不是还会发生比这次更为严重,更加悲催的后果。
医生和护士听说后都去看望,给予问候。特别是张主任和齐护士长每天都忙中抽闲给予安慰和开导,温暖和慰籍着我受伤的心灵。
爸,尽管我们极力躲避着,唯恐触景伤情,但所到之处,无不触及到与你有关的一切――
母亲时常拿出您精心整理的一簿簿相册,一页页的翻看,一张张的端详,看得那么专注,那么投入。也许只有此时,母亲内心才是充实的,才是宁静的……
前几天弟弟回家,晚饭后我们坐在沙发上与母亲唠嗑,过了一会儿,她从卧室搬出一摞东西,是您用过的物品,其中有您写的几本日记本。母亲说,这些留给你们作个念想吧。
我和弟弟看着您那熟悉而苍劲有力的字,注视着一件件您用过的遗物,说着一桩桩与您在一起时的过往……
就这样说着,回忆着,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我和弟弟竟当着母亲的面失声痛哭起来……
爸,忽然记起在8年以前的一个晚上,我刚刚安抚您躺下,弟弟突然回家,进了卧室就躺在您的身边,双手紧紧抱着您。
当时我心里一阵恐慌,以为发生了什么,那时弟弟还在外地工作,又不是周末,那么远的路赶回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弟弟亲着您的脸,说:“昨晚做了个梦,梦见咱爸去世了,一整天心里沉甸甸的……”弟弟像个孩儿更紧紧抱着您,哽咽着说:“心想,可别没有了爸,没有了爸还行……”
我潸然泪下,原来弟弟不顾天黑路长赶回家,就是为了看看爸,心里才踏实。这便是亲情,如此朴实无华,如此荡人心魄。
爸,当时您还处于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状态,但那一刻您很安然的让弟弟拥抱着,很享受很满足的样子。我强烈的感受到这种无法割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天下无与伦比的,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替代的,是用钱买不到的。
如今我们真的没有了爸,可又感觉从未失去,因为您的身影就在我们身边,你的话语就在我们耳畔……
母亲更是从没离开过您,您的像前永远摆放着新鲜水果和食物,家人无论是买的或送来的稀罕物,都要先放到您的面前。就像你们几十年日常生活在一起那样,母亲总是把最好的先让您享用,自已却从不舍得品味。母亲记性很差,但这件事她却时时记挂,已成为一种习惯和本能。
爸,我很少做梦,但我梦见您了,并且这个梦圆了我心中的缺憾。
当时送您走时,我多想再亲吻您的险颊,握一握你的手,作为最后一次郑重的告别,可我被身边的亲戚朋友死死拽着,无法挣脱。后来才听说有讲究,不能将女儿的眼泪沾到您的脸上,而最终未能如愿。
那天梦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好像您出差归来,我和母亲在车站迎接你。我站在路崖石上,顺着宽广的公路向远方眺望。
这时只听有人在背后喊我:“新――”好熟悉亲切的声音,猛然回头,是爸。您站在一家挂有“门诊”匾牌的门前,正向我们招手示意。
我和母亲赶紧走过去,看到您正坐在桌边为病人把脉诊病。母亲先进去坐在您的对面,您默默的朝她微笑。
我站在门外,等您给病人看完病,缓缓走近你,轻轻扑到您的怀里,您攥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从外面回到家喜欢扑到你的怀里那样,内心特别温暖,特别惬意,仿佛一切又回到了童年……
直到梦醒,内心依然是暖暖的,甜甜的,感到莫大的安慰。这应该是爸托梦给我,弥补我心中的缺憾吧,是的,我认为是这样。
爸,母亲毕竟年龄大,自经受了如此巨大伤痛后,身体反复发病住院,先后五次分别在矿务局医院和市中心医院住院治疗。
为了使母亲减少风险,更谨慎的治疗,弟弟周密考虑,多方咨询,跑前跑后,联系专家,唯恐哪个环节再出现问题,让母亲受苦。
经过大半年的治疗和细心照料,母亲身体渐渐好转。为了使母亲身心得到舒缓和放松,有利于身心的调节,我们陪伴母亲去户外走走,看看,散散心。
每到一处,母亲总会说,要你爸来这里看看,他一定也会感觉很好,他不但看,还会用笔记录下来。是的,您写了好多旅游笔记,您的字,您的文采,您的学识,我们都自叹不如,特别欣赏和崇拜您,
爸,前段时间,母亲感觉视力模糊,我和她去医院检查,说需要做白内障手术。弟弟为母亲联系了一位省内知名眼科专家,先后分两次去萌水眼科医院做了眼部手术,非常顺利,效果也很理想。
平时母亲经常说我没洗干净脸,总是看着一层灰。当第一次做完手术拆了纱布后,母亲说我脸上的那层灰没有了,变白了,在母亲眼里,我终于洗净了脸上的那层“灰”。
手术恢复治疗后,我们陪母亲再次返院复查,检查结果一切良好。看到母亲通过手术,恢复了正常视力,能清清楚楚看到一切,我和弟弟都由衷的发出会心的微笑。
我们还陪母亲顺便又去了趟山脉泉,想让母亲在恢复视力后再欣赏一下这里的美景。
我们陪伴她漫步于百脉泉周围那古香古色的长廊间,累了就在亭台下小息。母亲说,今回这泉水看着隔外清澈,她指着雕绘在建筑上五彩斑斓的花纹说,你看,就像刚刚洗刷过隔外清晰鲜艳。
当回到家,一进门母亲兴奋的说,这地板原来是白的,还一直以为是黄色,窗户原来看着是黄色,现在看着好畅亮明快。她走到凉台上,看着自己每天浇灌的花草,感叹道,翠绿翠绿的,真养眼!
爸,您肯定会和我们一样,为母亲在她晚年能用一双恢复了视力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去发现和欣赏生活中所有的美好,而感到无比的欣慰和庆幸。
爸,我现在怀着沉痛的心情对你说,我的叔父,您的亲兄弟,也相继离开了我们,随你去了另一个国度。
打我记事起,你们每次相聚时,总有说不完的话,经常是通宵达旦。
你们是兄弟,相互牵挂疼爱;
你们是朋友,相互帮助支持:
你们是知己,相互理解坦诚。
几十年来,风风雨雨,您和叔父手足情深,肝胆相照,天地为证,日月可鉴。
如今,你们相聚另一个国度,再续前缘,兄弟俩依然能促膝长谈,笑瞰人间。
爸,您可以放心了,就让我们各自安好,我们将永远怀念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