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214,情人节。明明离圣诞还远的要紧,想起《圣诞结》这首歌。歌词写道:落单的恋人最怕过节,只能独自庆祝尽量喝醉。我爱过的人没有一个留在身边,寂寞它陪我过夜。
此时撩撩头发挽于耳后继续写这首歌的核心歌词。
电话不接,不要被人,发现我整夜都关在房间。狂欢的笑声,听来像哀悼的音乐。眼眶的泪,温热冻结,望着电视里的无聊节目,躺在沙发上,变成没知觉的植物。
早上出门,前面一外卖小哥,或许应该称为老哥。外卖老哥穿着蜂鸟外送骑着蜂鸟电动,很显眼的竖立着一束鲜花在车头部分。从便利店出来,碰着外卖老哥一起等1楼电梯。他接着电话:“802是吗?”我就在想,周四,工作日。送花的应该是个男的,点的外卖或者跑腿。既然是情人节为什么不能请假或者抽出空来亲自送呢?收花的女人又是什么表情呢?激动?兴奋?愉悦?得意?熟视无睹?
这些都与我无关,只是有些好笑。
是情人节请外卖老哥帮忙送花诡谲?还是情人节听《圣诞结》迥异呢?这里我用了好多问号,所以决定,再用一个问号好了。
我该在这个基尼系数鲜明,甜蜜与惆怅差距甚大的日子里,怎么去构造一个有关于春天,有关于樱桃树的光景?春天对樱桃树做的事情很美,美的像此刻我对自己做的一样,一样的不自然。
20190214,情人节。第一次见到L,是在回家的公车上。酒过三巡的平淡日子里,除了习以为常挤上末班车外,还有无奈于后门上车不知面相者掏出的车卡。生活总是有无数个小插曲,有时插的你很爽,有时,又插的你喘不过气。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插不插没什么区别,当然,也没什么感受。面无表情的接过车卡,滴一声,转过头,轻车熟路,所谓举手之劳,不过如此。
从上车时我就注意到L,柔顺黑发披肩,发长约四寸。用寸这个计量单位形容女孩头发长度很怪,和无意中由于传递IC卡触碰到L手的温暖一样怪。坐公车许多许多次,心动的陌生女孩不少,腼腆、怂、好面子这些形容词都可以解释没有交集的原因。
当你还在身边,我就开始怀念,因为我知道,你即将离去。
胎死腹中伴随着闭着眼的臆想起舞,舞毕,人离。或是眼睁睁看着可能性,一步步脚印归于虚无,在按部就班古井无波的机械生活里点缀两笔淡墨,溶于黑夜的深层睡眠里,顶多了不起,在梦里残留一些余烬。不管如何,这一次我鬼使神差,跟着L下车了。在一个从未停留过的站,追寻一位从未认识过的人。
后来L总打趣:“你为什么说,你好,我没玩过尾行3,也不是痴汉,我不是在这个站下车的,我在这下车,因为不想错过机会,我可以认识你吗?如果不行的话,你就转头走,我不会跟着的,放心。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扫一下这个码。耽误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请不要害怕。”
L评价那天晚上我的举止行为,一头黑线,但最后一句很礼貌,所以加了我好友。但我觉着,加分项应该是我比较帅。
鲜花这种东西,不喜欢。凋零的生命有什么值得表达爱意的,你不可能去怜惜植物的生命,讲植权。也不可能去同情畜牧,讲非保护动物权,所以我不会送鲜花,更不可能送一块上好的猪肉。节日这种东西,不喜欢,只是传统,只是历史,只是人类赋予节日意义。端午有什么意思呢,端午吃个粽子就有仪式感了,就真的心满意足开心了吗。L总是说我爱较真,愤世嫉俗,钻牛角尖,习惯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我改不了,也没想改。但我还是买了一束鲜花,在情人节的今天。毕竟,生存需要妥协,生活也需要妥协。L总是温柔的摸着我的头,说我像她家的狗,从她的话语里我听不出别的意思,从她的眼眸里我只看到一种叫作温柔的形容词。无数个午后,太阳晒得后背暖洋洋的,乖乖坐在L旁边,不大不小的头颅埋在L腿上,她每回都唤我狗子,偶尔停下来望望远方沉默,大多数时候都是轻轻地,轻轻地,给我顺毛。
有些时候我会舒服的假寐片刻,隐约中我听到了一声滴,和IC卡划过感应器一样的声音。听到那滴声,我感到有什么东西离我远去了,惊醒过来。L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现在我觉得,过情人节不是妥协,买花也不是妥协,我是真心实意想这么做的。
X市商场。左脚刚跨入出租车开了四分之一的门,右脚还没来得及甩掉沾上鞋底的湿泥。
“去过情人节吗?今天我的车里有些呛,全是花的味道。”
司机随口问了一句,然后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起来。
即使雨下的很大,仍然只能改变我的发型,而不是性别。我喜欢雨,尤其喜欢暴雨。平常的我会故意不带伞,像饿了三天的狗看见半截美味的火腿肠飞奔出去。在沙滩上倒着走,走的累了,干脆在沙里打滚。今天的雨下得很大,我带了伞,淋湿了,因为我不愿意送花,但因为L,我愿意送花,也愿意给花打伞,在这个情人节。
在印象里,我从未过过情人节,这是我和L过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情人节,尽管我们才认识九十九天零二十小时。
从商场到L下班的位置,则要四小时,L因为工作的关系正在其他城市出差。
司机静静的开着,看起来有些疲乏,除了上车时简单聊了几句,把注意力放在前方的道路上。雨刷不停的刮,前方的道路还是模糊不清,我的心情也从激动慢慢消却下来,趋于平静。愣愣看着窗外的雨,过了郊区以后,周围的车辆渐渐少了起来,我又想起午后的太阳,时常会去假设另一种生活,把一切安排的不像现在遥远。另一种还没开始的生活,硬要有一个关键词的话,大概是幸福。再增加一些关键词,静电的毛衣,暴雨,被窝,手掌,狗,书籍,咖啡,擦完头发的毛巾,玄关换下的湿鞋子,肚子,暖色灯,野格酒,婴儿床……
雨下的越来越大,离我与L认识的时间临近一百天整,快到了,车堵了,道路需要妥协,人生也需要妥协,而车窗外的雨骤停。
我听见一声滴的声音,让我感到又有什么东西离我远去了,那是一种萧条到毁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