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是令人惊奇的,这不仅因为我们生活中充满了各种畜生般的土壤是如此的富饶和肥沃,而且还因为这层土壤里仍然胜利的生长着鲜明健康和富有创造力的生活,生长着善良——人的固有的善良,唤起我们一种难以摧毁的希望,希望光明的和道的生活终将苏生。
——题记(高尔基《童年》)
1爷爷说:“头胎是囡囡,二胎一定要生个带把的!”
初见亚晴是在汗蒸房里一起汗蒸,瘦瘦小小的个子,尖尖的下巴,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引起我的注意。
每次我们蒸友一起摆摆趣事以打发高温的四十分钟时,亚晴总喜欢呆在汗蒸房的角落,默默的听着我们的笑谈,从不肯主动插一句话,仿佛与我们的笑声绝缘一样。
亚晴的沉默胆小引起我的注意,每次见她我主动和她打招呼,慢慢地我们熟悉起来。
今晚大家围着新进二胎一举得男的宝妈恭喜时,亚晴眼里却是灰暗。
等众人散去,我走过去问亚晴怎么了。
亚晴沉默了良久语出惊人:“二胎有什么好,我就是二胎的牺牲品,为了二胎我的童年简直是血泪史,而且妈妈和爸爸也离婚了。”
当亚晴妈妈在医院里生了亚晴时,亚晴爷爷骑着自行车大老远的跑来医院,却只是站在病房门口不进来着急的问儿子:“生的啥?”
亚晴爸爸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声说:“没有带把。。。。。。”
爷爷立刻脸色一变说:“那有什么看头,还不如回去看我的破房子!”说完便转身离去。
亚晴妈妈躺在病床上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无力,泪悄悄滑落,显然她听到了爷爷的话。
“儿子,头胎是女子,二胎一定要生个带把的!”爷爷居然倒回来和儿子说完径直走了,根本没打算进门看媳妇儿和刚出生的孙女儿。
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没生个带把的。
2亚晴还债似的童年
当亚晴妈妈生完亚晴三个月不到,爷爷就开始在亚晴爸爸妈妈面前催生二胎,而他平时连正眼都不看亚晴一眼,别说抱一抱逗一逗她了。
亚晴妈妈的待遇也好不到哪去,一家人对她不冷不热,坐月子连吃个鸡蛋都说她没资格吃。
唯一的理由:你没生个带把的。
当亚晴妈和亚晴爸吵架时,没生个儿子变成了亚晴妈最大的罪名,也变成夫妻两人随时随地吵架的导火索。
每当爸妈吵架时,年幼的亚晴只有默默的退到角落里,接受一家人恨不得杀死她的眼光。
开始妈妈还护着她,可妈妈慢慢的也不在乎她了,每次和爸爸吵架后生气的指着亚晴说:都是你这个小丫头,你干嘛不变成个男孩,害得我被他们这么骂,我真想把你扔了。“
亚晴眼泪汪汪,求妈妈不要扔她,小小年纪就开始懂事的帮着大人去做各种家务,煮饭洗衣。
唯一的想法:是我的错,是我让妈妈被爷爷奶奶嫌弃的。
爷爷为了让亚晴上学都可以割草,专门给亚晴编了一个背篼,要求亚晴每天背着去上学,放学回家时一路割草割满一背才准回家,然后煮饭吃了饭后才让孙女做作业。
亚晴说:“当我割草时,看到我们同学在小河里打水仗摸鱼儿,银铃般笑的笑声响遍山谷,他们叫我参加,我都不敢去,因为我要割草,没有割满的话回去没饭吃的。
其实我多么希望我可以去玩玩,可我的童年只有家务和干农活。”
亚晴说到这儿时眼里泪光闪闪,忽然我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扎的生疼。
爷爷奶奶用惨绝人寰的做法剥去了这个女孩应有的童年快乐的权利,过早地让给她承担与年龄不相称的责任!不能不说这是对人性的最严厉的摧残,也抑制了亚晴健康成长!
而且爷爷狠心的很,亚晴说她长到五岁爷爷都还没给她办户口,当妈妈生了弟弟,爷爷立刻去给弟弟办了户口,可无论亚晴妈怎么劝说爷爷也不愿给她上户口。
直到亚晴六岁上学必须要户口才能上学时,爷爷才不得不花了一万去给她办了户口。
于是花的一万办户口的钱就变成了敦促亚晴做家务的理由。
当爷爷奶奶每次叫亚晴煮饭洗衣时,都会把这个事拿出来念叨一番,并且说亚晴理所应当做事来”偿还”。
天未亮,7岁的懂事的亚晴总是第一个起床给大家煮早饭,手上全是油烫伤的痕迹和刀痕。
等她把稀饭熬好,还要炒两个鸡蛋,可那是专门给弟弟兵兵吃的,自己只是扒几口稀饭就上学。
爷爷说兵兵是男孩子,是家里的独苗苗,宝贵无比,长大是要干大事的。
而亚晴是女子早晚都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亚晴似乎一直用很平静的语言给我讲述着一切。她说小时候一直都认为是自己造成了大人们之间的吵架和导致爸妈关系紧张的原因。
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做事来讨好家人来“赎罪”。
3 残酷的棍打和逼吃腐肉
讲到这儿亚晴突然哭起来,我忙抱住了她,轻轻的抚摸这个从小到大被家人嫌弃的女孩,心中很多的柔软。
“阿姨,你知道吗?爷爷奶奶总是对弟弟特别娇惯,弟弟要买什么吃什么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总是二话不说就给他买。
而他们却从来没有为我买个什么。我能吃个糖还是兵兵私下不想吃了才给我的。我什么时候都要让兵兵。
如果我把兵兵逗哭了,那我将会被爷爷奶奶暴打一顿。“
亚晴说某个暑假下午,睡了午觉起来一向娇惯的兵兵像魔怔了一样,大热天扭着姐姐去后山给他逮知了。
可亚晴面前是一堆成小山的玉米棒子,奶奶叫她必须在晚饭之前全部弄完。
亚晴无奈只好说:乖弟弟,如果你等我剥完玉米,我们再去捉知了好吧。”
“不,你现在就去给我抓知了,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嘛!”
“兵兵最乖了,姐姐不剥完奶奶打我的。你等一下我好吗?”
“不,你不去给我逮知了我告奶奶去。”
“等等,兵兵。。。。。”
冰冰却跑进屋叫正睡觉的奶奶去了。一会儿奶奶跟在兵兵后面出来了,松树皮一样的老脸上露着凶光,手里拿着给大拇指粗的棍子。
二话不说走到亚晴身边拿起棍子往亚晴身上招呼。可怜亚晴小小单薄的身板,却强支撑着不敢哭出来,脸涨的通红,背上是一阵阵钻心的痛,手里的玉米被亚晴握变形了。
奶奶打了十几棍子后还不解气,还要再打时,亚晴突然倒在地上。
在一旁的始作俑者的兵兵被吓呆了,邻居家的大婶看不下去了,去村口找正在打麻将的亚晴妈。
可奶奶却以为亚晴是装的。去厨房拿起早上发现已经臭了的一块腊肉,硬是让亚晴吃下去。
奶奶捏着鼻子,逮住亚晴的下巴把这巴掌大的肉块使劲的塞进亚晴嘴里,她自己一边塞一边也忍不住作呕。
背上已经被打出十几条猪儿梗梗的虚弱无力的亚晴,被腐肉的味道熏的恋恋作呕,根本无法吞下去,可无力反抗任凭奶奶强喂。
就这样亚晴被奶奶逼着吞吃了腐烂的腊肉,泪水无声的在瘦削的脸庞流着,小溪一样。
此后亚晴每次看到腊肉都会本能地回避不吃。
打麻将被中断的妈妈赶回了家,扶起了躺在地上的亚晴,掀开亚晴的衣服,背上的衣服和着血凝在一起,妈妈哭着把亚晴抱去了镇上的医院。
当天晚上,妈妈和爷爷奶奶爸爸三人又是一顿大吵大闹,那声音全村的人都听的到。
村里的婶婶们谈起亚晴的家人总是摇头叹息,说这么好的一个闺女怎么就这么不待见她。私下总是偷偷的塞好吃的给亚晴,割草洗衣碰到时总帮这个造孽的小女孩的忙。
亚晴讲到这儿,眼神空洞,手握成拳,显然这些伤痛给她带来的伤害简直难以想象!
4猫都不如的孙女
亚晴说家里的地位弟弟最高,过了就数小花了。
小花居然是一只地位非凡的猫!
小花一身雪白的毛,只是在肚皮那儿雕刻了几朵黄色的小花。
小样长得真的很可爱,很让人喜欢。
而且小花还是个马屁精,总是懂得如何讨爷爷的欢心,拍爷爷的马屁一拍一个准,爷爷把它看得比其他人都重要。
每次爷爷唤它时,它总是娇滴滴的喵喵叫着,围着爷爷的脚转几圈,甚至跳上爷爷的肩膀,用它绯红的小舌头舔爷爷的脸,逗的爷爷哈哈大笑。
所以爷爷每次赶集除了给弟弟兵兵买糖以外,还会专门给小花买猪肝鱼儿和猪肉,爷爷总说小花比亚晴更有用,可以捉老鼠。
而亚晴是替别人家养的,早晚都会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养亚晴就是白白浪费粮食。
某天中午亚晴洗完碗忘了关碗柜门,而爷爷把上午赶集给花花买的肉煮好正好放在碗柜里。
馋嘴的小花偷偷摸进厨房,把放在碗柜里的肉偷吃了一半。
当然,晚上爷爷又是对亚晴一顿骂,并且不让亚晴吃饭。晚上亚晴饿得头晕,偷偷起床摸了个生红薯吃,都被像贼一样神出鬼没的爷爷一把夺下,亚晴只好饿着肚子昏沉沉的睡去。
5读大学的亚晴
面对家人的嫌弃和毒打,亚晴抓住晚上唯一空闲时间拼命的读书学习。
苦难和折磨让亚晴从小学习特别努力,因为她知道要跳脱家人嫌弃,唯有努力奋斗考上大学。
有时候亚晴会一个人跑去后山林里枕木而泣,哀叹自己的不幸遭遇,可哭过后亚晴更努力学习了。
亚晴终于考上了大学,爷爷奶奶看亚晴的眼神都变了。
可妈妈最终还是和爸爸离婚了。
妈妈什么都没要,包括两个孩子,净身出户,嫁到了邻近的镇上去了。亚晴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妈妈。
现已经读大三的亚晴平时省吃俭用,大一就开始在外做家教挣钱,如今在一家公司做兼职。
公司老板娘得知了亚晴的情况,破例给她每月两千多的工资。
亚晴很感激,一有空就去公司帮老板干这干那,十分勤快。
自从上了大学,亚晴能不回家就不回家,但是还把自己赚的钱供弟弟上高中。
当我问她是否恨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和不负责任的妈妈时,她说“没什么值得恨的,但是我知道对他们我也爱不起来。而且自从爸妈离婚之后,我怕结婚和生孩子。”
童年的不幸已经让这个可怜的早早懂事的女孩不仅身心受到严重折磨,而且她的家人亲手毁掉了她对人生婚姻等的美好期许!
“但是我还是会去尝试爱和组建自己的家庭,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再重复我的人生,我会让他们拥有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
如果说重男轻女的幕后推手是基因的传递不可能改变的话,那么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帮助女孩们的成长,让她们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和快乐的人生!
作者编后记:此故事是真实存在的,是我一个学生的真实经历。我希望所有的人都不要重男轻女,我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