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大都市的某一角落,有一天,为住了很多年的邻居开电梯门,对方却问我是刚搬来的?
不由得思念起儿时的邻里关系。儿时住的平房大院里,邻居家有个一家之主的姥姥和淘气的孙子。我的父母是双职工,我经常被锁在自己家的小院里,只要邻居家的姥姥一招呼,我就会爬上墙边的鸡窝,踩上去,翻越到邻居家的小院,在那里,我可以受到姥姥“零食”的招待。
那时的邻里关系是紧密的。谁家有个好吃的,是要分享给邻居,包个饺子,对方炖个肉,都会乘一小碗,端一小盘,让小孩子跑腿送过去。于是礼尚往来让人情味浓得很。
有一天,我记得爸爸骑自行车下班回家,脸上表情有点紧张,他悄悄地和妈妈说了什么。我在旁边侧耳打探,也没偷听到什么,就跑出去玩了。出门看到外面围了一些人,我从大人缝隙间钻进去,看到是邻居家的大白鹅趟在地上,流着血,邻居家的小男孩哭了。是谁撞死了他家的大白鹅?那只鹅会看家,平时认识人,比如说我,它就不咬也不叫,如果是生人进到家里,它会凶猛大叫并用嘴去啄。
晚饭前,我疯玩回家,跟爸爸妈妈说:“邻居家的大白鹅跑出来,被人撞死了。”饥饿嘴馋的我忙着吃饭,并没有看到爸爸脸上的异样。这时,邻居家派小男孩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进来了,说是他姥姥让送来,是那只大白鹅的肉。我记得爸爸那顿没有吃鹅肉,而我却童真无邪地吃的好香哩。
许多年之后,妈妈告诉过我,说那天爸爸骑车回家骑得急,正赶上大白鹅在摇摇摆摆挡住了路,一下没刹住车,撞了白鹅。爸爸认识那鹅,但出于胆小并无勇气去邻居家告知,多年以后也在心里后悔哩。(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想对我父亲的处理方式多加评论。)
虽然邻居家的姥姥对我那么好,但我还是和她家的小男孩联合“谋害”过她。我们曾在家门口不远的地方挖了一个“闪闪窖”,就是挖了一尺左右的小洞,深半尺,里面铺好隔水的塑料,然后倒进水,在洞口用树枝左右相交,简单架好,上面铺上纸,纸上撒上浮土。掩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接下来就是小男孩儿把他姥姥诱骗出来,平时调皮捣蛋,突然变成五好少年, 掺扶姥姥出来遛弯。走的路线都是“设计”好的,于是不明真相,正夸奖外孙子的姥姥会一脚踩进挖好的“陷阱”,于是周围潜伏的假装玩耍的我们,包括小男孩会一哄而散,留下一只脚插进泥汤里的姥姥在那破口开骂。
邻居家的姥姥很早就成了寡妇,但因为出身阔家,所以身上总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的礼仪和傲气。姥姥的女儿也继承了她身上的傲气。于是她的女婿就一只是一种唯命是从,地位不高的感觉。而我的妈妈却一直把他家的夫妻关系视为榜样,时常那那个丈夫如何听话,如何对妻子好来教育我爸。小时候的我也曾认为他家的父母才是和睦的夫妻,不像我的父母总吵架。
但当我长大后,我们都各自搬家走了,后来听说,邻居家的姥姥没了,姥姥的女儿也得了乳腺癌走了。而那个“孝顺和温顺”的女婿,也就是小男孩的爸爸,却在老婆得了病还没死时,就勾搭上了公园里一起跳舞的女人。于是,我妈又有了总结,这个男人是被丈母娘和老婆压抑久了,现在才是原形毕露了。
所以,邻居家模范形象才彻底瓦解。我的爸爸终于不用学别人家的某某了。
写到这里,除了浓浓的回忆,还有对浓浓人情味的“邻居”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