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正用奶瓶喂她三个月半大的儿子,大约喂了一半。在喂奶的前半段,婴儿一直在吃奶,很认真,偶尔看一下他的母亲,有时长达10——15秒。另一些时候,他懒懒地凝视房间四周。母亲一直相当安静,过一会儿就看一眼她的孩子,间或长时间(20——30秒)地看着他,但并不与他交谈或交流面部表情。她看他时很少说话,但当她转过来看我时则时常讲话,并且面部表情生动。
直到此时,母亲只是在喂奶,婴儿只是在吃奶,二者之间并没有社会互动。接着有了变化。母亲在看我、与我交谈的同时把头转向婴儿,注视着他的脸。婴儿此时正注视着天花板,但他利用眼角的余光看到母亲的头转向了他,于是就转而回视母亲。这种情形以前也有过,但现在他打破了节奏,停止了吃奶。他松开奶头,停止了吮吸,露出了很微弱的笑容。当母亲看到他面部表情出现变化时,她突然停止了谈话,眉毛扬了起来,眼睛也睁大了。他的眼睛盯着她。一瞬间,他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互相凝视着。婴儿也不再去吃奶,母亲一直保持着些许期盼的表情。这宁静的、几乎定格的瞬间延续着,直到母亲突然打破沉寂,说“嗨”,同时把眼睛睁得更大了,把头朝婴儿扬了扬。几乎是同时,婴儿也睁大了眼睛,向上斜了斜头,微笑更明显了。母亲于是说:“喂,乖乖!乖乖乖……乖……乖……”她的声音提高了,“乖乖”说得更频繁了,后面的每次重复也表达了强调的意思。母亲每说一句话,婴儿就表现得更加高兴,身体也做出了反应,就像我们每朝气球里吹一口气,气球就会更胀一点一样。接着母亲暂停了下来,面部表情也放松了。他们互相期盼地看了一会儿,共享的欢愉渐渐消退,但在还没有完全消退前,婴儿突然变得主动起来,想挽回这种欢愉。他的头突然向前倾斜,双手猛地向上举了一下,微笑变得更明显了。母亲也被调动了起来。她身体前倾,张开了嘴,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说:“哦,哦,哦……你想玩,是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饿……不饿……不…我不知道……”他们继续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