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到十一点半，总算把胡成浆糊的脑子理清楚，今天能做的事情已经尽量解决了。一共29个款式的报价涵盖西装皮夹克马甲裤子，对应的图片标明对应的面料成分。在知道这一切最终都会是白忙一场的情况下，心里平静没有一点情绪波澜，做完了。

内心就一个很简单的想法，明天周五了，明天事情更多更复杂，而我，这周想要双休。也加上今天一天实在太糟糕了，所以不想把这种到处找东西的糟糕状态延续到明天。

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情。

11月4号广交会最后一天。前一天的时候接到客户电话想要在4号保证所有31个款式毛衣样衣能到广州，然后和我约个时间地点把初样确认掉。这样可以为接下来的销售样节省宝贵时间。因为所有这些样衣的销样时间要在11月20号空运到意大利。

时间非常紧急。

3号下午的时候分别和工厂，老板娘，客户多个电话一一确认沟通，最终敲定工厂3号先把已经好了的样衣和原样用顺丰寄到酒店给我，其余没好的样衣赶在12点的大巴车从东莞带到广州，这样我差不多可以和客人约下午两点会面。本来和同事们一起的下午五点半的飞机因为来不及，改签到当天最晚一班十点半的，到达温州是夜里十二点半。

因为这次广交会老板娘带了8箱样衣卖，当天我们同行的四个人都因为水土不服上火在感冒的边缘。4号广交会最后一天时，因为早上手上还有很多自己的工作要处理，所以在其他两个同事和老板娘去拉要卖的衣服时，我得以安安静静在摊位上打开电脑把自己所有的要处理的紧急工作结束完。

然后我起身去替换其他同事卖衣服，其他一个同事当天来大姨妈人很不舒服，另一个同事要打包展位上的样衣，然后我从上午九点半站在椅子上用中英文扯着嗓子叫卖到了下午一点半。尽管下午两点要和客人会面，我还是尽量坚持到快两点才赶紧跑去排队打的赶去酒店。

坐上的士后开始电话和客人重新约时间会面时间，时间定妥后让司机拐去广州火车站去取从东莞来的包裹。

三点准时赶回酒店。

打开电脑把资料拿出来，31个款式的原样和打样，涉及两个品牌，一共62件样衣。为了不至于在客户面前手忙脚乱理不清头绪我迅速把样衣分别按品牌，按类型分开摊在酒店大厅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脑子搜索排列好它们。搞好一个品牌后，正在理一个品牌时客人到了。客人等了我十几分钟，我们抱着三摞厚厚的一叠样衣在酒店餐厅的包间里一一核对确认。

从四点一直到晚上八点半，中间没有离开过一分钟，所有的品牌，所有的样衣因为我资料都用表格提前按顺序做好，进展的特别顺利，没有浪费客人和我自己任何一分钟，衔接的非常顺畅，我无从得知客户的感觉是怎样，但对于我自己而言，问心无愧。

晚上九点半赶到机场，托运好行李，在机场吃了个便餐，距离早上八点的早餐，过去十二个小时，已经饿得没有感觉了。上飞机后因为衣服从里到外被汗水浸湿好几次在空调下格外冷，找空姐要了两条毯子，沉沉一觉睡到飞机落地。

想起11月4号广交会上，我正扯着嗓子卖衣服时，同事过来跟我说有客人过来找我。

我心想会是谁呢？重要的客人前面几天就都已经确认来过了。回到展位上原来是希腊客人Vedat，去年的十一月份，广交会刚刚结束，这客人选了56款涵盖男装全品类的样衣。关于样衣他提到的所有要求我都竭尽全力地全部非常清楚地给到了他，而且是当天回复。最后一次报价时，因为那时还不熟悉老板娘的拖延症，硬生生地等到了夜里一点半，只因为答应客人，在客人的周五下班前一定发给他。

后来的56款样衣成功的按计划年前寄到了希腊，年后三月份我等来了订单，一共四个款，最终因为数量少价格和面料问题，客人取消了两个款，最终大货做了两个款，结果其中一个款因为工厂尺寸没有把握好做出来的衣服尺码小了很多，直接全部报废拒绝出货。等于成功出了一个款式的大货。

Vedat在展会上跟我解释我们的样衣很好看，但就是卖的不好。很抱歉我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结果他们只给了我一个小订单，他真心认为我工作非常努力，非常感激我给他的配合。所以这次广交会专程来摊位上找我，想当面跟我说声抱歉，也想当面跟我说声谢谢。

听完他的话，我心里一点感觉也没有。不仅仅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是因为我也不是之前那个自己了。

现在手上花费精力最多的事就是这两个天天在加班的客人。其中一个31款毛衣和8款夹克，每个款需要各做20件左右销样赶在11月20号空运出去。31个款式的毛衣，我要尺寸表，所有商标饰扣辅料，客人修改意见配上衣服图片给到工厂，确保他们没有理解错。另外一个客人的大货是在年后出，所有前期的确认跟进都必须自己亲自处理。却又偏偏赶上这次广交会客人选了29个款式报价发邮件，结果这个客人还是公司最最重要的潜力客户之一。

同事间已经默认了我年后可能离开的打算，潜台词是广交会上我就别这么拼，别总想赢，该给别人的给别人的。该放手的放手。心里很不服，但告诉自己不得不服。朋友总让我接下来的时间该得空闲下就闲着，不该自己上心处理的事情一律不过问。其实内心里也非常清楚。可是真的做服装没有永远的闲暇空余时间，不是在大货就是在开发。开发一次不行就二次复样，三次复样……永远都有修改意见。

也越是往往这个时候，那些小小小的客人也开始摩拳擦掌了。设计稿一天发一个。

今天中午跟客人在电话里沟通辅料时，正值他吃饭时间，在听到他意思想把所有的一切都丢给我让我来处理时，心里滋生的那种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他说做服装真的是太苦了。我何尝不是呢？上午因为给广州办公室同事找一件衬衣，整个展厅翻遍了都没有，最后在老板娘理的一箱子衬衣最下面的找到了。上午总共的两个半小时找这件衣服花了我快一个小时。最后广州办公室同事发来一句，谢谢，辛苦了。我看了一眼，没有回复她。关掉了聊天对话框。

你问我这些事情可以不做吗？

还真的不可以。

不是因为你是不可缺少的那一个人，而是因为你赤手空拳，除了你来，没人替你上。

你问我真的就有这么多事一定需要加班到十点十一点处理吗？

还真的是。

因为所有的事情都非做不可，今天不加班，明天不加班，对不起你的上班时间给同事确认几次辅料，面料，检查几款样衣，回复处理客人邮件已经全占满了。

后天你还是得加班。

你问我这些事情真的这么急，需要加班这么晚处理吗？

还真的是急。

客人说明天管理层要开会，明天一定要收到报价表。报价表按理来说价格有了应该很快的，为什么找图片和确认面料成分要花费那么长时间？因为参展样衣都是老板娘在出差前三天选中挑出来的，而且就在出差前一天还在增加衣服进来。同事负责做报价表，前前后后改了不止四次。公司没有ERP，很多样衣只有一个款号，其他身份信息Zero，完全找不到可以给你方向信息的人。

39个款式各20件销样，满打满算还有13天时间就要空运发货了。价格对应的成分需要报价，客人说赶快给到我价格，找工厂要，工厂说你给我辅料价格表，我价格一次性报给你。问供应商辅料价格，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总算要过来了，结果是微信上一种产品写个价格图片拍给你，连最起码的价格表excel都不发给你。供应商这样对你，你可不能这样对工厂，否则这个样衣价格你永远要不到了。自己一个一个产品拍照，按品牌分好，按衣服款式一个一个分好给到工厂。只是不想把麻烦丢给别人，也不想自己因为同一个事情被要求做几次。

你问我爱吗？

还真不爱。以前爱过，希冀过，憧憬过，可是所有的得到最终像一盆冷水从头倒下来，心真的很凉了。

后悔吗？

还真不后悔。

因为人力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最终被各种事务裹挟进去这个那个漩涡里，所有的挣扎和抗议都没有意义。与其如此，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心平气和地处理完手上的一切事情。就算事务没有终点，但时间会有节点，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新的一年了。新的一年有无限新的可能。

看到一句话：困难之所以是困难，是因为我们还不够强大。

也借此看到了自己某些方面滋长的信心，觉得似乎有勇气去面对更高一点的山峰了。

By2019.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