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准备去梵净寺,好到大殿中坐一坐。
家门前的路口的一棵枇杷熟了。就这两天的事。果子可以用硕大形容(几乎是看着它一点一点的长大,没想到能长这么大),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品种。累累的果实,坠低了枝头,一副成熟谦卑令人喜爱的样子。我摘了一粒更为成熟的,黄澄澄,圆滚滚的握在手中。
手握着它走在路上,路过一家小店,店前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一身碎花的白裙子。面容清纯,肤白,有一种青春的气息。挨着她身边坐着一位五十开外的妇人,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猜测婴儿应是年轻女人的吧。她正对着妇人的说话声让我注意到了她,朝她连连望了两眼。她没有停下口中的话的同时,也抬头望了移动的我一眼。
听她对妇人说:我们夫妻间的事,你叫他们以后不用管,不要来干涉。
我就想,大概是女人与她的丈夫不睦,发生过争吵。从她的冷峻认真的语气中,感觉他们夫妻的感情像要破裂的程度。
我又走过了一二百米的路,来在村与城间相连的一座大桥上。越来越灼人的阳光下,到处都是生长的景象。
我望着前方,我还有机会!心底突然地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我告诉自己:“永远不要失去对生活的信念。永存信心地活着。活下去!”
走过了桥,进入县城中心区域,扫码骑上路边停放的公共小黄电动车,沿着大路行进。前面是一处立交路口。我要直行从桥面经过。正骑行在这一段斜面且缓的下坡,我拧满电量,以最快的速度行进(最快15公里)。就在这时,前面不到百米远的停在路左侧的一辆杂交车启动,转而驶横在道路中央,我连忙捏死右刹,等杂交车先通过。
按说,杂交车是应该缓一下,礼让我直行先过的。可它宛如无人驾驶的一堆钢铁,无视他人的存在。我狠狠地朝驾驶室望去,只见那个家伙一手转动着方向盘,一手放在耳边打着电话。
我脱口朝杂交车骂了一句粗话。它自是听不见,照样地开走了。这样地强暴行驶,在县城的街上是常见的。有一回,我也是骑着小黄车,在建设路上直行,在一个丁字路口,迎面驶来的一辆黑色小轿车强行迅速地从我的眼前拐进丁字茬路。眼看就要撞上,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幸好在那须臾的间隙避开了。使得我要承认我们的县城的某些司机和有车一族是很了不起的。
行进到天堂路,在寺前的入口的不远处有一间公共卫生间。我骑到旁边,停好车,去上厕所,顺便想把手中握的一粒枇杷果洗洗来吃。
我走进男厕所(还从来没有进过女厕所呢),一转身,站在靠窗墙面上的立池前动作。正巧有一位清洁女工在厕所中的大号蹲位区域清洁。我并没有特意去看她,我站在池前方便的时候,听到她在我的身后说,她正在这里做事,你为什么不到大号池内去方便(大号间带门)?意思是站在外面,让她看见,使她难为了情,斥责我的无礼。
像这样的情况在外面也曾遇到过。那个时候,我上我的,人家工作人家的。互不相关。没有想到,在家乡的这位清洁人员竟要斥责我的不礼貌来。
我想,我来上厕所是正常的,又不妨碍谁。难道我有意要向这位清洁妇人来耍流氓?岂有此理!不过是情急来尿个尿罢了。你来清洁,来工作,无可厚非。那就互不相关好了。我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你一个妇人还这般脸薄?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主动去看她。
在我完事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这位清洁妇女在那里骂道,畜生都不如。
听了这句骂人的话,气顿时冒出来,一扭身,回头望去,想知道骂人的是怎样的一张嘴脸呢?
她侧着头微弓着身还在那个位置上一边嘟囔着一边工作着。因此并没有看见。只扔给我“畜生”这样的一句话,让我觉得像是晴日下半空中跳出一个鬼来。
原来是没什么要紧的。
听了她这一句刺耳辱人的话,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是成了一个畜生,无地自容。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是畜生不如?是凶悍之徒?是精明之主?实则呢…哼哼哈哈,我就不告诉你。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身正不怕影斜。何必解释。骂我,等于放了个屁。
可当时真的令人气愤。啊!我上个厕所,竟要受你这般地辱骂,气不打一处。就在我即将脱口要回诉去责骂之时,我想,跟她何必计较,就禁住了自己的口。然而心里则骂道,他妈的!假若当时真的还骂她,也太显得我的没有修养和自持的了。或许会更要增添彼此的不快。事后再想,她要求我去带门的大号内方便也是理解的。只是我没有听,她就要骂人了。
再说,我是要去佛堂清静之地的。不会在这里与人骂一架再去的吧。
我转身离开了。边走边剥枇杷来吃,又边想,越是卑微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尊严,越在意他人的尊重。
手中的枇杷,外皮上有点点的斑点,握在手中,它的微微的柔软感觉得它随时要涨破,像是女人就要分娩似的,等待着我去分享其中的甜蜜。从顶部的脐蒂处撕开它的皮,凑到鼻前,一股清新的香气吸来,那香气跟咬甘蔗一般。说不出来的香甜气味。恐怕只有在农村生活亲自撕咬过刚砍来的甘蔗那一口时才能尝晓的滋味吧。
皮还是比较好撕的,薄薄的皮一块一块的撕开来,它的浅浅的淡淡的黄瓤也随之坦露出来,一口咬下去,首先觉到的是新鲜的桃子的味道。新鲜的桃子的味道,大概是没有吃,走过也是可以闻得出来的。
在口里一嚼的同时,那个酸劲,使得我马上要呲牙咧嘴。也或许是我不太能吃酸的。酸劲之后,它的甜才渐渐地如水自然的流过来。
就这么一粒小小的枇杷果,内里居然藏着有三粒种子。傍晚回来又摘一粒吃,还有四粒种子呢。让人感到它内涵着巨大的力量和希望。那种子滑滑的,贴着指掌间,却有一种令人冲动的感觉。仿佛不知道是在搓着揉着捏着什么美妙似的。
在这个时候,我的脚已把我的身体移步来在梵净寺的门前了。
“达摩阿弥陀佛…”的诵念声传来。
我走到大殿前的四方池中的洁白的观音菩萨塑像前,仰望去,那丰润的身姿,饱似孕中的美女。
啊!罪过呀!我这个俗世浊物,还如此的不清净。我真的不是要连菩萨也敢来冒犯的呀。我为我的凡心俗欲感到不安悔责。
菩萨,请宽恕我吧!跪叩!
我想,我这一路的所见所遇所想,不论是非对错,也略可反应出现在的我的浮躁啊!
在殿前微微稍定,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