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论语·季氏》)
意思是说,作为君子对于这三个东西是需要敬畏的,第一是天命,第二是大人,第三是圣人的话。小人不懂得天命,因而不怕它;轻视大人,轻侮圣人之言。
天命,就是天道运行的规律,也是事物的法则、社会人生的规则。大人,指有德有位的人,怀有经验与智慧。圣人,则既仁且智,“德合于天地”“穷万事之终始”,代表着道德与价值。
“敬”表现的是一种处世态度,也是一种价值追求;“畏”是一种害怕、恐惧,更是对自己行为的主动限制,是一种自律、自爱。敬由心生,畏是由敬重而生发的“惶恐”“怵惕”之感。敬畏是心中的原则和底线,是一种心态与修养,更是一种境界和信仰。
生活在人世间,总是有一些人和事需要我们保持一颗敬畏之心。比如对父母的孝敬,对亲人的关心,对爱人的忠诚,对朋友的真诚,以及对高山、流水,对壮阔的大自然都要有敬畏之心。
一个人如果什么都不敬,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信,什么都敢做,行无所止,对天地万物失去敬畏之心,势必就会失去做人的底线。
敬畏是一种内在的人格特质,包括谨慎、 尊重、 谦卑和欣赏等人格品质, 蕴含着处事谨慎、 坚持原则、 对人尊重、 待人平等、 为人谦卑、 懂得欣赏等。
明朝思想家吕坤曾在《呻吟语》中写到:“畏则不敢肆而德以成,无畏则从其所欲而及于祸”。思想家方孝孺在《家人箴》中也说:“有所畏者,其家必齐;无所畏者,必怠其暌”;“凡善怕者,必身有所正,言有所规,行有所止,偶有逾矩,亦不出大格”。敬畏是人内心的自我约束,有所敬畏,才不会为所欲为。
在市场逻辑越来越充斥我们生活的当下,许多人的灵魂越来越被“物”所累,甚至成了物的奴隶,导致了我们生活中诸多价值的严肃、崇高与神圣品质被消解。所以必须重建敬畏意识,敬畏天命、道德、历史、传统,有敬畏就有信仰,不敬则肆无忌惮,直至无恶不作。
在这个茫茫世界中,能够让我们敬畏的对象太多了,生命要敬畏,自然要敬畏,科学要敬畏,知识要敬畏,一切与我们交集的人和事都要敬畏。知道了敬畏,我们才能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应该去做、什么不应去碰。知道了害怕,才会不害怕;不懂得害怕,时时事事处处都可怕。内心有所畏惧的人,才会懂得尊重、把握分寸、守住道德底线、不越法纪红线。
朱熹曾说:“盖圣贤之学,彻头彻尾只是一个敬字。”“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有学者指出,“畏”是“敬”的极度形态,儒学伦理因此而具有某种形而上的深沉宗教意味。君子自我修养之际,仿佛与天命、大人、圣人同在,于是就会心存敬畏而庄敬自重,就会心怀虔诚而自尊自信。
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的一个现实是,对教育的敬畏感正在逐步削弱甚至丧失。功利主义、拜金主义比任何时候都更严重地侵蚀着教育的肌体。某些教育者本身对教育缺乏敬畏感恐怕不是个别现象,一些教师不再有当初作为教师的崇高感,一些教育管理者也缺乏教育的神圣感。行政权力或公权力不太顾忌地挤压教育与学术权力的现象时有发生。
对于教育者而言,在教育过程中,教师能感到使人成为真正的人的精神体验,这种体验应该能使教师获得极大的精神满足,其崇高与神圣感即在其中。同时,在教育过程中,教师自己或许能找到心灵归宿,教师自己的灵魂也不断得到升华,这又是何等的崇高和神圣!
如果学生对教育有一份敬畏感,就会把受教育看成使自己成为真正意义的“人”的必由之路,把受教育上升到自由自觉的层面,其学习目的、学习动力、学习态度、学习行为等等就都不成其为问题了。
如果教师对教育有一份敬畏感,自然会有神圣的责任感,把教育学生看成培育生命,真正地落实立德树人。
如果公权力对教育有敬畏感,就不会对教育的很多事务指手画脚,不会对教育本身的规律视之不见,不会有那么多的喊口号、瞎指挥。
陶行知先生说:“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所有的教育,必须指向生命的健康成长。任何一种以牺牲当下身心健康为代价的教育教学行为,都绝对不属于教育的本真态势,也就不值得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