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第一次见小田,是在中欧的课堂上。当时,意气风发的讲师慷慨激昂的阐述自己的理论,老王听着犯困,心想:企业不是这么做的,花销这么大,却不考虑潜在的成本,一定会垮。出于尊重,老王没太多动作,只是往椅子上靠了靠,眼睛还盯着投影,余光却自然开始散射。
大家反应差别很大,一些年龄偏大的企业家早就坐不住了,也许是体力的问题,有的去抽烟,有的半躺着;而一些年轻的学员则一脸兴奋,仿佛在这取到了真经。更多人无所谓,目光呆滞,偶尔拿笔划一下,或者来回拨弄手机。
这也难怪,读这个本来就不是来学习的。老王一边想,一边侧了侧头,向另一边扫过去。
雷达中突然出现一个信号,老王微微一动,稍稍集中了目光,是一位二十出头的美女。两人目光一遇,就马上礼貌的闪开。但美女又扫回来,明显是看向他的。男人的本能加上不服输的性格,老王也回了过去。但美女并没有怎么表示,只是微微一笑。老王有点尴尬,感觉自己有点认真了。
好在这时候下课铃响了,讲师也分秒必争的结束了。老王合上空白的笔记本,向外走去,一路跟同学道别。
走下一层楼高的教学楼台阶,老王眼前出现了一个美女,是上课那位。老王一眼看过去,尖下巴,一侧偏的齐肩长发,红色连衣裙,红指甲,鞋跟很细很高。这种打扮比较有攻击性,老王想。正好美女也看过来,老王突然全身一震。
到了老王这种身份和地位,阅人无数都算贬低他。但见的人越多,老王发现人的种类越少,最简单的划分就两种:明白人和机器人。用句学术的话来说,叫是否存在自我意识。
老王见过太多人,包括自己的同学、同事、上级、部下、对手、朋友,但大多数都是一种类型,机器人。
什么是机器人?机器人需要别人给他们指令,告诉他们去做什么,怎么做;没有别人的指示,他们无所适从,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或者随波逐流,像非洲草原上的羚羊;或者自怨自艾,痛恨社会不公,自己无能为力;或者消极度日,混吃等死。
而眼前这位美女,她的眼光居然让老王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瞬间回到了非洲的乞力马扎罗山。
那是2002年,怀着征服世界名山的野望,老王跟几个好友去了非洲。这是老王第一次登这么高的山,准备了很长时间,但是还是估计不足,到了3526米的时候,遇到了第一个陡坡,这时,暴风雪来了,在狂野的暴风中,登山绳上的老王就如深秋树梢的一片黄叶。大声呼喊同行者,却根本没有任何回应。也许他们都被吹走了,老王生来第一次感到绝望,他情不自禁看向了下方,他知道那是万丈深渊。
但是暴雪太大,什么都看不清;这时,老王却突然看到一只狮子,通体雪白,眼睛却是血红的,就在脚下10米远,在这种能见度下,却清楚的能看到一根根细毛,甚至能看到它呼出的一丝丝白雾。老王知道,狮子没有这么白的,眼睛也不会变红。但当时却魂飞魄散,感觉死神带着镰刀来收割。
在这只狮子的威胁下,老王内在的狠劲爆发,一鼓作气爬上了这个坡,最终跑到了山顶。从此,老王的心性坚定如钢,一口气爬遍了世界七大高峰。
但是,老王一直不能忘掉这一幕,这只狮子到底是什么?是像喜马拉雅雪人一样的特殊存在,还是神话中的圣兽,甚至是地狱的猎手?老王后来也查了很多资料,请教过各类动物专家、神话学者甚至宗教学者,都没得到满意的答案。
这些年来,老王的事业也跟登山一样,登上了一个又一个高峰。金钱、地位、名誉,识世人羡慕的一切老王都有了。然而,这些外物越多,老王心魔越盛。夜深人静的时候,老王总被这只狮子萦绕。这只狮子狠狠的瞪着自己,老王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它绚烂的虹膜,听到兽王战鼓班的低吼。于是,一次次从梦中惊醒,带着不安和大汗。
他需要找到这只狮子,擒获它,征服它。
找了很多年,没想到居然今天找到了这种感觉。
美女的眼神不算锐利,甚至有些迷离;仿佛在看着宇宙的尽头,又仿佛只是看着自己的睫毛。然后,老王直觉感到:她就是那种能掌控自己生命的人,能操纵周围环境的人,知道自己来到这世间的使命的人,能在地狱中杀出血路甚至称王的人。
赤目雪狮!老王差点喊出来。他瞬间决定,马上要认识她,她身上一定有自己要的答案!
这时,美女微笑着走过来,伸出白皙的右手:王总吧,叫我小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