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知之者明 用之者能

1687年,伟大的英国物理学家艾萨克·牛顿出版《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提出了力学的三大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建立起经典力学的理论体系。本文的副标题也是“碰瓷”这本神作而来。是时候温习一下中学知识了。

牛顿第一定律(惯性定律):一切物体在没有受到力或合力为零的作用时,总保持静止状态或匀速直线运动状态。

牛顿第二定律:物体在受到合外力的作用会产生加速度,加速度的方向和合外力的方向相同,加速度的大小与合外力的大小成正比,与物体的惯性质量成反比。公式:F=ma,F为合外力,m为物体的质量,a为加速度。

牛顿第三定律:两个物体之间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在同一条直线上,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鉴于情境对于人存在力的作用,以牛顿力学为模板,建立起情境力学的理论:

情境力学第一定律(惯性定律):一切人和事物,在没有受到情境力或者情境合力为零的作用时,总是遵循本能和客观规律行动。

情境力学第二定律(行动定律):人和事物受到情境合力的作用会产生加速度,加速度的方向始终与情境合力的方向一致,加速度的大小与情境合力的大小成正比,与人对该情境的阻质成反比。公式依然为:F=ma,F为情境合力,m为人对于该情境的阻质,a为加速度。

情境力学第三定律(因果定律):情境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通常不同时发生。

需要注意的是,对情境的研究并不需要精确地计算某个力的大小,只需要定性地分析一些现象即可。接下来对以上三大定律进行研究,分别探讨其意义。

首先,惯性定律。没有人的参与,情境就不存在,F=0,事物将按照客观规律进行运动;早期人类的蒙昧状态,长期练习而形成的习惯动作,可以近似看做情境合力为0,按照本能做事;在睡眠和冥想时,除了该情境较小的力之外,其他力的合力接近于0,所以人会保持静止或躺平状态;当人在专注于某事的状态下,其他情境的合力也接近于0,所以可以长时间保持沉浸状态;一个封闭的社会,没有外力的干扰,将会长时间处于原始或传统的情境当中,只进行一些简单的劳作和行为。以上示例便于我们理解,情境力为0或情境合力为0时人和事物的惯性运动状态。

其次,行动定律。阻质是每个人不同的特性,反映了人的天赋、韧性、价值等特性,因时因地因事而不同,哪怕是双胞胎,后天的培养也使得他们的阻质大不相同。王阳明所修炼的“不动心”是阻质极大地表现,很多人容易头脑发热而行动,是阻质极小的表现。控制F不变,即面对相同的情境,阻质m越大,则加速度a越小,外物将难动其心;阻质m越小,则加速度a越大,被情境所激发的行动量将会越大。控制阻质m不变,F越大则a越大,F越小则a越小,即对于同一个人,使用不同的情境对其作用,情境力越大,则对其行动的影响越大。电影里有经典桥段,反派在围猎官员时,不断提高价码,最终撬动了官员的心防。控制a不变,m越大则F越大,m越小则F越小,即在相同的动作中,不同的人所用的情境力不同。比如说跳槽,挖走的一个团队中每个人的身价是不同的。

最后,因果定律。牛顿力学的第三定律,力作用在物体,物体不会有复杂的心理活动,直接就给反馈了。但因果定律中则不同,外物进入内心,经过加工再输出的过程可以极快,瞬间完成,也可以极慢,很多年后才会输出。这个过程反映了人脑对情境的存储能力。中国有句老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止十年,如果叠加上情境的代际传递,可以百年千年而仇仇相因。由于南宋时期名将岳飞被秦桧陷害致死,岳家和秦家“势不两立”,因此两姓互不通婚已近千年。当然,中国还有“投桃报李”“礼尚往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等良好风尚,给因果定律正名。需注意的是,因果定律并非一定发生,时间会消耗掉许多果情境的能量,以至于难以表达;又或者坏人做恶事太多,第一次果情境的出现就足以让其Gameover了,后续的果情境没有作用对象,或许会消解,或许会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再或者因情境一直保持着强大的力量,也可以抵抗果情境的攻击。

另外,牛顿定律中还指出了阻力的存在,在地面上运动会有摩擦力,在水中有水的阻力,在空气中有空气阻力。情境力同样如此,人脑的存储是有局限的,它会遗忘,时间久了,情境本身也会淡化。另外,各个分情境之间互相也是要打架的,需要抢占有限的资源,它们互为阻力。当分情境互相斗争时,在人内部则体现为“精神内耗”,在社会内部体现为权力斗争,在国与国之间则体现为博弈或战争。情境运行所欠缺的资源,被称为“需求”。稀缺和需求是现在经济学所研究的一个重要方向,制造稀缺和需求也是资本擅长的一个方法。

由于阻力的存在,被平衡掉的分情境,即为情境未表达,未被平衡掉的分情境,情境得到表达。得到表达的情境,称为显情境;未能表达的情境,称为隐情境。显情境在此时此刻决定人的行为,隐情境在他时他刻有表达的可能性。理论上,当便于情境表达的资源完备时,所有情境都存在表达的可能性。比如,在阅读玄幻小说时,对法宝、功法、丹药等充满了想象,在头脑中勾勒出一幅幅画卷,但这些情境是无法表达的,因为条件资源不允许,或者由于脑中时刻有一个声音“这是假的”在平衡那些瑰丽的画卷。原本,这些情境终其一生无法表达,直到有一天,你“穿越到一个灵气充足的世界”,好吧,这也是假的。直到有一天,你加入了一个修真聊天群,或者当上了动画公司的CEO,那时你可以用语言文字表达玄幻的情境,或者调用公司资源去开发创造栩栩如生的玄幻人物。在贫穷时候特别想买而买不起的东西,会成为乍富之后“报复性购买”的第一选择,多少人为“年少时不可得之物”而念念在兹,多少人为一张初恋脸而道心失守。未表达情境,或可称为待表达情境,它也是很有潜力的,因为它代表了人们被压制的情境,如果加上人的主观情感,也会在无声无息之间成长壮大,成为在关键时期的胜负手。

说完了牛顿力学,再谈谈做功和能量,还是先回顾一下中学知识。

如果一个物体受到力的作用,并在力的方向上发生了一段位移,我们就说这个力对物体做了功。上公式:W=Fs,W表示功的大小,F表示力的大小,s表示位移的大小。

仿而为之,定义情境的变化功W=Fs。表示在情境作用下,世界改变程度的量。比如我在搬砖情境下,搬完了所有的砖,这就是搬砖情境驱动我对这个世界所做的贡献。再比如我是一个教师,在教学情境下,对学生的认知做出了改变,这也是我的教学情境所做的贡献。由于人的情境可以滞后表达,将来我的学生对这个行业所做出的转变,有一部分就来源于我的情境功的转化。

另外,定义情境的时间功W=Ft。表示情境在历史长河中的持续的物理量。存在本身就是影响力。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情境随起随灭,如每日的快乐烦恼等,能持续十年二十年已是不易,比如一个行业的兴起与落幕,能上百年的情境少之又少,君不见能有几家百年老店,二三百年是封建王朝的命数,但仍有一些情境跨越时间长河,达到上千年的维度,比如神话故事,不朽的经典著作,宗教的信仰,利国利民的水利工程等等。可见,能抵御时光的侵蚀还不断发挥着作用的,本身就是能量极高的表现。京杭大运河就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例子,唐朝诗人皮日休有诗云:“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岂止唐朝,到了现在这条运河的作用依然巨大,对当时百姓造了大孽的杨广,却对后世百姓造了大利,人之功过,岂能尽言哉!

情境能量E:表示情境对人类世界改变的潜力。情境推动人的行为做功,本身就是情境能量转化为机械能量的过程,但我目前没有发现守恒之处,留待有缘人挖掘吧。或者诚实一点,不贪图形式的美丽,力图反映其本来。再者,本章所有公式仅做定性描述,或者对比比较,并不用于数学运算。

以情境F为纵轴,以改变量s或时间t为横轴,将看到情境在不同时机和阶段所做之功,也可以比较各个情境的能量和贡献量,基础物理或微积分知识,不再详述。

当有能量的情境蕴藏于人的内心时,人也就有了能量。所以生活中会感觉某些人“能量极高”,并非错觉。而对这些能量高的人的情境进行分析和挖掘,你会体会到这份能量,并找到自己的路。当我们对情境的作用有所观察之时,也许新人生转变的契机也就出现了。当情境中不包含能量时,人表现为抑制状态,而当多个有能量的情境彼此争斗时,又会变现为精神内耗,慎之慎之。

本文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关于人性的力量。

一来,许多所谓的人性并非真正的人性。比如撒谎伪装,很多女人在抱怨她的丈夫撒谎成性,而实际上,这不是人性,而是人人都会的一项技能,在远古时期复杂的条件下,人人都习得的保护自身的技能,不过在道德语境的教化之功下,人们将这项技能收敛起来,不再轻易使用,如果有人不得不使用这项技能时,我们是不是更应该探讨一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境驱使其出现?

二来,笔者对这些所谓经典结论也不尽以为然。从人性的优点出发,可以网罗出人类无数好的方面,同样从缺点出发,也可以网罗无数坏的示例。然后结论往往是人性是复杂的,或者好的坚持坏的改正,或者弘扬人性之善警惕人性之恶等,看似全面正确实则无用甚至有毒。比如改正缺点,现实中你见过多少人改正缺点呢,更多的人是以改正缺点为名,行PUA之实吧。把别人对自己的批评当人身攻击,把自己对别人的批评当改正缺点,如此双标之风盛行,互相攻讦之声不绝于耳,民风为之日下。

三来,情境论所关注的力量,在于本质和规律,是一种必然性的力量,不接受模棱两可。人性的很多特点,都可以用情境力学进行解释,比如懒惰,同一个标签之下,原因却是繁多。可能是达不到自我标榜勤劳的人的标准而被指责,可能是单纯喜欢懒散的状态而不关心别人的观感,可能是在偷奸耍滑中获得乐趣,可能是多年规训所习得的情境不足以推动其行动,还可能是沉浸于思考不愿行动,原因种种,不一而足。

四来,人性观点的反例不要太多,懒惰的人在热火朝天的情境中变得活跃,吝啬鬼在一方有难时却慷慨解囊,道德最高典范成为皇帝后展现各种神级操作,正直的官员在品尝权利的滋味后迅速堕落腐化,刺杀王爷慷慨赴死的少年英雄沦为汉奸,麻木不仁的民众被组织起来后爆发出改天换地的伟力,受过良好教育的医生科学家律师在接受纳粹思想的洗礼后成为冰冷无情的刽子手……人性在哪里?为了补足这些漏洞,又推出了“反人性”,并声称成功都是反人性的,又是网罗了一大堆证据,好嘛,正话反话好话赖话都被说完了。

情境与人性并非对立,反而是互补的理论,只不过在过度强调人的中心地位的时代,我们要格外注意情境的作用。

观察世界有很多角度,比如道、佛、科学、心理学等,每一种理论都有走向自洽、完善自身的冲动,这种冲动会让其信奉者天然抗拒其他理论,以及为维护该理论自身寻找无数的依据,一般情况下,可能表现为门户之见,严重时会引发争执与斗争,比如宗教间的圣战。作为情境理论者,应当意识到自己坚持的理论也有这种趋向,任何时刻不要被这种冲动所蒙蔽,坚持客观理性,坚持包容并蓄,坚持博采众长。300年前法国数学家、哲学家帕斯卡尔说过:任何一个单独的真理都是不充分的,因为世界是很复杂的。任何一个真理如果脱离了和它互补的真理,就只能算是部分真理而已。在我们得到某种真理的时候,永远不要忘记,工具本身的局限性,让我们的真理并没有那么可靠。正如佛家有言:“肉眼看世界,全是名利;天眼看世界,无尽轮回;法眼看世界,皆是因果;慧眼看世界,俱是心幻;佛眼看世界,满是慈悲。”工具是自带情境的,切记切记。

无需担忧复杂的世界无法看清,无需担忧纷繁的理论渐迷人心,真正的大道只在方寸之间。正如老子所告诉我们的方法,“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

边羊《情境论—人文哲学的数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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