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喝醉酒的醉汉的脸,红红的光映照在母亲的小院里,院中的一颗紫薇树花团锦簇,像夕阳下美丽的姑娘,一阵微风吹过,婆娑的身影摇曳在高高的院墙上,显得那么神秘而美丽。
母亲倚门而坐,借着落日的光,她不紧不慢地剥着手中的棉花瓣。我远远地望着她,想起儿时的事,那时,母亲不允许我们小孩子靠门而立或倚门而坐,她说那样没出息,叫花子命。那时也真从来没见过母亲有过那样的举动,只是我们兄弟姐妹几个总是把母亲的话当作耳旁风,还特别喜欢靠在门帮上,就连父亲偶尔也犯同样的错误,母亲便指着父亲:“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们便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原来母亲也会文绉绉的。母亲一生争强好胜,在我们家,只有母亲的话才被奉为“真理”,父亲一般都附和着她。我想,母亲今天肯定忘了她的规定,否则她也不会斜靠在门帮上。
望着母亲,我突然感觉岁月真的很无情,母亲老了,稀疏的头发蓬松着,虽然没有变白,但也灰暗了许多,母亲一向是个很讲究的人,年轻时,无论有多忙,乌黑的长发总梳的一丝不乱,而如今,母亲是否已忘了她曾今也美丽过?
当夕阳只剩下最后一丝余晖时,西天出现了晚霞,小院顿时被笼罩在绚丽的霞光中,母亲的脸被霞光涂抹成紫铜色,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孔在晚霞的红光下,显得那么安详。几只晚归的雏鸡围着母亲,一个个伸长脖子,向它们的主人讨吃的,偶尔用尖尖的爪子扒食着地上掉落的花生米,母亲见状连忙用手臂赶它们,且喃喃细语道,“哦,饿了吧,再饿也不能吃我的花生米呀,讨厌的家伙!都快进屋吧,给你们拌食吃。”母亲一边说,一边扶着墙站起来,慢慢地往里屋走去,小鸡雏们便像一群听话的孩子乖乖地跟在母亲身后,我突然鼻子一酸,仿佛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那时候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像小鸡雏一样天天跟随着母亲讨吃的……
夕阳一下子躲到山那边,西天的晚霞弥散开来,少了点鲜亮,但恰到好处地渲染了我们的小院。我和母亲收拾着院子里的农具和一些杂物,我把农具一股脑地搬进院角的一间柴房里,往地下一扔便以为大事告成,母亲走过来,看到躺着满地的农具,摇着头数落我道:“还像小时候一样,东西随便放,这些用具该放哪里就放哪里,以免用的时候找起来方便。”母亲一边说一边把农具一一分类好,该靠那儿就靠那儿,该挂着就挂着,该横放就横放,有条不紊。她又见铁锹上有泥巴,便拿到院门口用小铲子仔细地铲去泥土,再敲打两下,确定铁锹亮堂堂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挂在柴屋的一个拐角处。看着母亲做事虽然动作缓慢些,但她那一丝不苟、尽善尽美的态度着实让我佩服!
晚霞渐渐消失了,只有几处闲云在空中游荡,暮色开始笼罩大地。 人们常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人的一生从朝阳初生到夕日西下该是一段怎样的曲折与艰辛的路程啊?夕阳美好,虽接近黄昏,但它是每个人将走完全程的沉淀,容颜不在,纯净如初!
落日之美,美在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