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暴风雨的前夕
将人安置在床躺好之后,邺华却蓦然睁了眼。有一瞬间,白浅觉得跟前躺着的人眼底清澈无霾,并不似醉酒的样子。可眨眼间再对上那一双眼瞳,白浅只觉得那不过是她的错觉。
“快睡吧,你明天还要去公司不是么?”
邺华所有敷衍白浅的借口都是公司很忙。然而白浅却从不觉得那是敷衍,只要他说,白浅就信。
“邺太太?”似乎是求证一般,他想听她的回复。之前她躲开了他的手,也不愿意回复他的问答。在邺华印象里,白浅不是那么冷漠的人。
她应该是热情的,喧嚣的,叽叽喳喳,只要得到一声回应就能说个没完没了,而不是缄默不语,冷若冰霜。
“嗯,我在,怎么了?”
白浅只觉得此刻的邺华有些奇怪,她在换好衣裳之后,顺势就钻进了被窝里。不等白浅动作,邺华已经是习惯性的就张开手将白浅揽入了怀里。
“我很高兴……”
“是么,”白浅将大灯关了,只留下床头一盏小灯。朦胧的灯光里,邺先生那张俊逸而硬朗的脸柔和了几分,白浅竟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切。“我也很高兴,真的。”
“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不怪你骗我了……”
将身侧的人紧紧圈在怀里,那一颗空了太久的心终于被填满,被邺太太塞得满满当当。
倘若你能够理解贝多芬,那么你或许就能懂得那一首激动昂扬的《命运交响曲》。因为当命运来敲门的时候,你听到的便是这急促而无节奏的韵律。
白浅怎么也没有想到,来自命运的馈赠,原来暗中都标好了价格。一旦她付不起那个价钱,命运即刻就会吝啬鄙夷的将赠与她的幸福收回。
大雨磅礴的夜,白浅从塑身班回家之后,却发现邺华正在客厅等着她。邺华从来没有这样耐心的等过他,并非是邺华不愿意,而是邺华根本就没有这么早回来过。
白浅朝着四周望了一眼,偌大的起居室里面只有邺华一个人在,孩子兴许是被月嫂抱着回了房间。一种异样的气氛在房间里游走,白浅下意识的去忽视那种让她很不适的气氛,继而笑着坐到了邺华的身边。
“你在等我回家?”
“是。”邺华薄唇紧抿,下颚收紧而倨傲,他微仰头看向此刻站在他跟前的太太。只是白浅全然无法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眼里的神情。
他那一双眼太过深邃,却又莫名死寂,俨然无波古井,翻不起半分涟漪。白浅笑着坐下,言语也跟着严肃起来。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怪严肃的。?”,白浅端过邺华桌前的那一杯喝了一半的水,随意的就着邺华喝过的杯子将玻璃杯里面剩下的半杯水喝尽。
如若不是现场的气氛太过肃穆,这样的画面也不过是寻常夫妻间的常态。
“莫渊是谁?”
这两个字犹如一柄利刃,直直的捅在了白浅的心口上。心尖早已经结痂的伤口倏然撕裂开来,白浅眼前一片猩红,她恍然能通过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声感知到血液从心脏迸发流经血管时候的场景。
“邺太太,你手腕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
此前邺华从来没有问过,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白浅嫁给他,图的到底是什么。相处一年,邺华对白浅的性子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白浅不是愿意屈尊降贵去迎合别人的女子,而且她也完全没有必要。除非是她自愿。
“邺华……,”白浅有片刻的怔楞,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或者,她并不想将背后的真相透露。那样的理由,太不堪,对邺先生而言也太不公平。
“你不说。”邺华目光随着白浅坐下而降低,他将身后的一摞照片扔在了白浅的怀里。白浅没想到邺华早已经知道了内幕,她苍白着脸色,只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偏生凑巧,一张照片落在了白浅的手上,画面里,她和莫渊在大三空旷的教室里并肩而坐,细碎的吻落在白浅额头,两个人的笑意里都带着甜。青春洋溢的让人挪不开眼。
“白浅,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找上我。因为我和他很像?为了那个男人你自杀,在家里休学一年,足不出户。因为我和他像,所以你甚至愿意和我一起结婚,生儿育女,甚至准备就这样和我过一生。”
“白浅,你觉得你很伟大么?还是,你觉得我很傻。”
“我没有!”
白浅因为惊慌,声色变得发尖而干涩。太过迅速的否决看起来更像是掩饰。邺华眼底的猩红愈发明显,他倾身将白浅压制在身下,动作的粗暴和无礼是白浅从未体会过的。
邺华死死的将白浅压制住,因为愤怒,他胸腔起伏剧烈,俨然是要炸开的态势。
“没有!那一年前你为什么想跳楼?嗯?不想说,那我告诉你。”,因为几乎到失去理智的边缘。邺华手上的力度全然没有分寸。他一阵阵收紧自己的手心,白浅疼到麻木,却怎么也不肯喊出声来。
邺华看着身下倔强而清丽的女人,不禁嗤笑。就在上个月,他还想着要好好的和她生活。一种莫大的屈辱感从心肺散发到全身,邺华从来没有觉得人生这么屈辱过。
“因为飞机失事的残骸找到了,是不是。觉得人生了无意趣,所以想寻死是不是?是,你不是存心勾引我,是我傻。我偏偏就是看上了你。甚至于我爷爷也让我非你不娶。白浅,你真的很有本事。”
一只手横亘在白浅的颈部,因为缺氧,她小脸涨的通红。从未有如现在这样,白浅是那么的怕死。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白浅竭力挣扎,一直到最后,她四肢瘫软,意识昏沉,邺华却突然的松了手。
不可否认,刚刚那一瞬间,他真的动了狠心。
“很好!”邺华站起身来,眼底倏然归于平静,他淡漠的看向躺在沙发上大口喘气的女人,语气一如公事公办时候的严肃,“既然你想玩,那我就奉陪到底!”
房门轰然一声,似哀嚎一般,一直发着颤音。白浅从阳台看着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磅礴大雨里起身而去。平日看起来刺眼的车尾灯眼下因为层层雨帘而幽暗无比。
不是的……,邺华,不是的。或许我当初真的是因为你和他长得像,但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我从来没有用玩的态度来对待我们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