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月有阴晴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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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二十八、聚散终有时


对于很多同学来说,小学毕业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的分别,他们要离开朝夕相处的老师和同学,所以他们是伤感的。这伤感要延续多久,要看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又是一番什么样的天地。

对于杜宇和杨笛来说,伤感过后的兴奋似乎更多一些。

杜宇在外面眼花缭乱的世界中度过了他最后一个小学假期,他仿佛在每天小米粥的生活之后被拉到了一个天天可以大鱼大肉的环境,他不得不感叹:原来,生活还可以这样过!之后,他再也不愿意天天小米粥。

好在,杜宇爸爸虽然对孩子凶悍,但始终是出于“恨铁不成钢”关心儿子的心态。虽然杜宇爸爸没能体会到儿子心里对小米粥和大鱼大肉的徘徊,却本能的提前为孩子作出了他认为对儿子最好的选择。这是两父子多年以来的第一次默契。在这种默契下,妈妈带着杜宇搬到杜宇爸爸生活的城市,结束了之前六年的分离。

这一趟出游,杜宇和爸爸之间的默契竟然越来越多。譬如,两父子商量好似的从针尖对麦芒的状态直接进入温柔关心对方的状态。这让杜宇妈妈很是大吃一惊,踌躇着不知是该感到不安还是高兴。

首先是杜宇提出要出去玩玩,爸爸竟然一口答应,并且没有轻车熟路的说那句“你和妈妈去吧,不用省钱。”这次一家三口一同出游呆在一起的时间,甚至超出了杜宇小学六年和爸爸一起相处的时间。以往,杜宇只要知道爸爸要回来了,总是早出晚归,在家吃饭常常是碗还在桌子上打转,人影已不见。他从未真正与父亲相处过。

但杜宇是热情的,他对爸爸虽然感觉生分,却并未表现出半点笨拙。一路上,爸爸的大哥大无数次响起,杜宇在肯德基拿着一块炸鸡大快朵颐,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回蓝谷要怎么炫耀一番的时候,爸爸正手握大哥大“哇啦哇啦”的讲着话。杜宇擦了擦油腻腻的嘴,拿着鸡块再也没办法欢畅的啃下去。不管妈妈怎么劝,杜宇就一直等啊等啊,等到热乎乎酥脆脆的炸鸡,都变得冰冰凉软绵绵的,直等到爸爸腾出吃一口饭的时间,杜宇才跟着胡乱咬上几口。

这并不是杜宇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尝尝洋快餐的初衷,他根本没在味道上体会出来人们在肯德基门前排队的热情,但他依然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而杜宇爸爸似乎看出儿子正在等他一起吃饭,这个一向强硬的中年男子心里一热,直接把大哥大关掉。就这样,两父子相视一笑,仿佛两位有世仇的大侠经历一番人生苦难之后的一笑泯恩仇......

这是杜宇的团圆,而另一个孩子也在经历着她的团圆。

杨笛妈妈的雇主住在那个城市有名的街道,杨笛并不知道住这一条街道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她只觉得这条街非常安静,美丽得犹如童话中的世界,偶尔出入她从未见过的很漂亮的车辆,此外很少能见到行人和其他车辆。

杨笛被妈妈带着绕过好几幢独栋的漂亮的房子,这里的房子都带有单独的小花园,家家户户都种着各种花草,有的鲜艳有的清淡,但不管是鲜艳还是清淡都给人一种热闹的感觉。杨笛走在那干净的道路上,不知为何突然的对自己的母亲肃然起敬起来。

在那座宽敞的房子里,杨笛发现妈妈像变了一个人。她平和有礼,一整天下来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好”,其他的时间总是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着。这和那个严厉督促她学习、弹钢琴和跳舞的妈妈简直大相径庭。

起初最让杨笛受不了的是,这家人有一对三四岁模样的双胞胎男孩,有时候他们那么调皮,但妈妈竟然那么的耐心的一遍遍的哄着他们,杨笛从没见过那么温柔的妈妈!

女主人倒是很喜欢杨笛,从见到杨笛的第一眼就直率的惊呼:“哇,大姐,你家的丫头真漂亮啊!”那天的杨笛留着齐刘海,乌黑的长发直直的披下来,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带着亮晶晶的笑冲眼前的人大方的打招呼,那一刻这一朵小花丝毫不逊色院子里的正盛开的红玫瑰。

这一家男主人很忙,不常在家。女主人却极爱热闹,就时常开车拉着孩子们和杨笛他们一同出去玩。有时候,女主人就留下两个孩子在家让杨笛妈妈照顾,自己出去。

那一天,女主人又出去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淘气在家闹翻天了,他们一会儿把玩具“哗啦哗啦”的倒一地,一会儿又楼上楼下的追打跑着玩,一会儿好得如同一个人,一会儿又打得不可开交。杨笛妈妈一会忙着收拾散落一地的玩具,一会儿又对两个小淘气追上追下的跑“你们慢点,别摔跤了啊”。两个小冤家打起来的时候,杨笛正在帮妈妈收拾地上的玩具,杨笛妈妈赶忙跑过去劝架,两个小孩满脸通红的大声吵嚷,全然不顾那些拳打脚踢全都落在了杨笛妈妈身上。

那一刻,杨笛对妈妈多年来陪伴着别人的童年,忽略自己的童年的怨念全都烟消云散,她赶忙过去帮妈妈。妈妈叫开了杨笛,直冲杨笛摇头,然后抱着两个小孩一顿哄。直到杨笛掏出两颗糖交给他们,两个小鬼终于破涕为笑,重归于好。

杨笛看着妈妈一头汗水顺着脸颊淌下,眼里满满的疲惫,突然感到心酸。从前她在蓝谷的那些光鲜全都是妈妈一点一滴的劳动和隐忍换回来的。或许,那次妈妈在教室对她的那一巴掌是打对了,她和妈妈之间,究竟是谁失去得更多?杨笛瞬间原谅了妈妈的那一次失态,原谅了妈妈一直对她的仿佛有些功利的希望。

在这个环境下的杨笛妈妈太懂得努力的重要,她一根筋的认为这决定着未来的你,甚至是你的孩子是抬着头还是低着头生活。她给女儿安排的路总是她认为的更适合女孩子走的路。这个世界到底是男女有别。

好在,这一家人,尤其是女主人非常善良。他们多年来一直善待杨笛妈妈,甚至作了一些努力帮助杨笛来到了这个城市的艺术学院附中读书。

“杨笛是个很好的孩子,大姐,要好好培养她啊......”

命运有时候就像那个手拿七色花的老婆婆,总在路的尽头抛下一片花瓣,实现你努力想要实现的愿望。所以,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绝望,不要放弃,你永远不会知道你手中拥有七色花中的哪一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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