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只小灰狼,全族的人都知道它是一只活不长的小灰狼。
今天它又被族长抓过去了。它的父母在出去找食物的时候遇到了群狮,他是被族长带大的。族长一字不发的走在他前面,每一步都重重的踹在地上,只是最近族长越来越瘦了,灰尘没有像以前那样,能把他呛得不停的咳嗽。
其实族长不用带路他也知道要去哪里。一年前族里来了一头心理狼,那只狼是纯白色的,眼睛乌黑乌黑的却闪着慑人的光,像是夜里躺在树上看似慵懒却紧紧盯着它的小猎豹。
它们来到森林深处的一块大石头跟前,他快走两步在族长之前把石门推开,然后冲着族长讨好的一笑,族长脸色臭的跟石头一样。他貌似很久没有听到族长的声音了,哪怕族长每天都跟他离得这样近。
石门后是一间地下室,地下室除了墙壁和地面几乎都是用森林里的木头制成的。听说这间地下室是一个不想在人类社会待下去的医生一个人劈出来的,整整三个月大家都不敢靠近这里,那医生才待了半个月就拎着箱子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走的那天大家高兴的约定好谁都不准露出牙齿和爪子,那天它头一次吃草,也是在那天它觉得吃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心理狼还没有睡醒,它们按照惯例等,心理狼总是很温柔,温柔的发腻。族长跃到椅子上坐着,像一尊石像。小灰狼很难受,族长爷爷只是不愿意跟它说话了,昨天它还听到爷爷交代独眼狼叔叔去西部那片草原探查一下猎物的活动范围呢。族长爷爷的声音,好像苍老了很多,小灰狼莫名委屈。
可是这种矛盾该怎样调和呢?族长爷爷不愿意吃草,它根本不知道吃草有多么幸福,比以前它勇敢的闯入人类社会,偷的一个大油肘子都好吃。头几次它这么争辩的时候,爷爷震怒的把它吊在树上饿了三天三夜,然后扔给它一只可爱的小花鹿。
饿的两眼发昏的它突然觉得族长爷爷是那么残忍,那群狮子也是那么残忍。
它非要证明,大家可以像那天一样,开开心心的在一起靠肥美的鲜草生活。它气若游丝的走过去,用越来越不锋利的牙齿咬断了绳子,放走了惊惧绝望的小花鹿。族人们生气的嚎叫起来,准备追击那只可怜的小鹿,爷爷威吓一声制止了大家,在凄冷的月色中看了它一眼,那眼神悲悯的要凝成枝头的冰凌。
它想再看一眼族长爷爷的表情,可是族人们相继追随的脚步,死死的挡住了爷爷离去的背影。小灰狼没有没有力气发出呼喊,哪怕是灵魂的呼喊,它匍匐在潮湿的地面上,久久都没有动弹,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了了它自己。
那晚过后,小灰狼和族长爷爷再也没有就吃草的事情争论过。它们知道,彼此之间的矛盾不是争论可以解决的。族长把它送给了心理狼。
心理狼终于从卧房里出来了,今天的它没有挂上往日里那种甜甜的微笑。它甚至没有用那摄人心魄的眼睛扫它一眼,小灰狼有种危险的预感。
“族长,放逐吧。”心理狼扔下这句话,越过族长爷爷出去了,那一瞬间,它仿佛看到了似曾相识的背影。
它不安的瞅了瞅族长爷爷,爷爷的眼神难得呆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它焦躁的绕着爷爷转了转,害怕的想哭。族长动了动身体,跳下椅子,椅子没站稳撞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族长像是被这声音吓到一样踉跄了一下。
……
小灰狼望着这片绿色的大草原和几只无忧无虑奔跑着的小鹿神色哀伤。
出了地下室,爷爷召集所有的族人一起迁徙到了这片大草原,而且还召集大家用石头建造了一间坚固的房子。在小灰狼以为,这里会有越来越多的房子时,在一个夜晚,全族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片土地,包括它的爷爷。直到离开,爷爷都没有再跟它说过一句话。
它知道,它失去了狼的利齿和爪子,也失去了做狼的资格,所以它被放逐了。族长能为它留下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一切。
二十天以后,渐渐体力不支的小灰狼依然觉得狼可以吃草为生,年轻的它守着这片草原,到死都遗憾着没有办法说服族长爷爷改变血腥残忍的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