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旧神空间内。

汤一程坐在母亲的坟前，一言不发。

短短几个月，他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若不是他对林诺爷爷的巨额遗产生出贪婪之心，大家本可以平静的生活在末世，虽然过得艰辛。

但飞哥不会死、母亲也不会死。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贪婪害了大家。

他低下头，手心的火焰渐渐消散，他感受到心中那股因为战友的死亡而熊熊燃烧的力量正在逐渐减弱。

如果这种消亡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体内的异能便会消失。届时，他的生命也会随着异能的消散而结束。

但奇怪的是，他能感受到旧神空间内有许多清晰可感的能量在不断地涌进他的身体。

虽然不及他体内能量消散的速度，但却切切实实在缓解他的死亡。

在战场上，他才终于知道——自己的异能来源于内心的力量。而现在，飞哥和母亲的离世，让这种力量渐渐枯竭。

也好，死就死了。

汤一程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不远处，陈默带着秦逍、柳飞雪一同前来，几步便走近到汤一程身前。

“小汤。”柳飞雪轻声喊道：“我知道，飞哥的死，不能怪你，妈死前，也让我转告你，不要为她难过。”

这是飞哥死后嫂子第一次主动劝慰汤一程。

汤一程睁开眼睛，眼里尽是悲恸。

“嫂子，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

战场上像个战神一般的汤一程，此时哭的像个孩子。

“汤营长，这个世界需要你。”秦逍上前几步，真诚地说。

“你还活着？”汤一程才注意到这个美女科学家。在他的意识里，秦逍早就被大血云雕吃干抹净。

“陈默救了我。”秦逍道。

汤一程调转目光，看向正中间的黑衣少年，他的下巴上，蓄着些许胡子，正笑着看自己。

陈默在汤一程心中地位特殊。当日自己在山城跳崖，本以为九死一生，是陈默救了自己，并把他送到迁徙的黎马群中。

不久前，自己与黑云雕殊死一搏，又是他救下自己，并把他带到这个所谓的旧神空间。

此人神秘非常，为何能准确地预估自己两次生死危机的境况，及时赶到，救下自己，而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用心？

汤一程很是疑惑。

陈默笑着和汤一程握了握手，盘坐下来，开口道：“欢迎来到旧神空间。”

随后他摊开手，示意道：“我知道你心中疑惑很多，你尽管问，能回答的，我都会回答你。”

汤一程思索一番，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和林青丘，是否有什么交集？”

当日在山城，那个异常老实的白大褂交代过，林青丘本该在一个月前死去，但由于某些原因，他活了下来。

现在想来，当时陈默应该就在山城，并与林青丘有过接触。

“是的，我送了他一份时间之源。”陈默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汤一程点点头，继续问出第二个问题。

“余东升，是不是知道你的存在？”

陈默点点头，说：“但现在，他不知道我的踪迹。”

汤一程接着问。

“我觉醒的异能，是火焰；林觉的异能，是巨力和重生，那你的呢？”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抚过面前一株小草，那株小草以极快的速度长大，从青绿色逐渐变为墨绿色，随后变得枯黄而又干瘪，最后死去。

然后陈默收回手掌，那死去的枯草却又重新泛起绿光，起死回生一般，变成了原来的小草。

而随着小草的变化，汤一程发现，陈默的下巴上，多长了几根胡须。

汤一程点点头，表示了然。

难怪他能几次三番的从不可能中救人。

陈默开口：“其实你的异能，不仅仅是火焰。”

即便汤一程心若死灰，一心等死，还是升起了满满的好奇心。

“几个月前，山城之外，你异能刚刚觉醒时，杀一只荒兽，你都觉得艰难。”

陈默说：“现在，你却可与黑云雕一较高下，你不觉得，你成长得太快了吗？”

“根据旧神的情报，林觉是在黎城流氓整治行动之后不久觉醒的，但直到现在，他的异能仍旧没有发生大的变化。”

“你又凭什么能以这种速度成长呢？”陈默问道。

汤一程哑然。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是自己逐渐掌握了火焰的用法，因而变得越来越强。可觉醒异能比他更早的林觉，似乎却没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我猜测，你觉醒的异能中，还隐藏了一分成长。”陈默说。

“那照你所说，我的异能是火焰和成长，林觉的异能是巨力和重生，为什么你的异能却只有一种？”汤一程疑惑道。

“时间规则凌驾一切，如果再伴有双生异能，上天对我未免也太过钟情了吧？”陈默笑着说。

汤一程沉思一阵，慢慢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2

“问了这么多，现在该我了。”陈默调整坐姿。

汤一程点点头，示意他尽管说。

“这个旧神空间，是我按照历史中的记载，结合我的异能和金博士。秦逍他们的科技打造的，怎么样？”陈默的语气里不乏炫耀之意。

汤一程点点头，感慨道：“很不错，真的很不错，如果妈能住在这里，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可以让这个世界恢复成旧神空间的模样。”

陈默丢出一颗炸弹，在汤一程死海一般的心境上炸开。

“你说什么？”汤一程豁然起身，瞪大了眼睛，声音忽然变大。

但随后，他的目光便黯淡下来，跌坐在地，嘴里喃喃自语：“那又有什么用呢，妈和飞哥都已经去了。”

秦逍怒其不争，上前几步就要开口，陈默拦住了他。

“汤一程，你有没有想过，你妈和李飞，确确实实是死了，神仙难救。可你的小侄子呢？你忍心他一生都活在这地狱一般的世界？”

“有朝一日，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叔叔曾经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却无动于衷，他会怎么想？”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妈和李飞，还有千千万万个像你侄子一样的孩子，他们也活该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吗？”

陈默苦口婆心地劝道。

汤一程看了眼柳飞雪，若有所思。

随后，他无奈苦笑道：“就算我有这个心思，也来不及了。”

汤一程摊开手心，灰色火焰在他手心跳动，但越来越小。

“等它灭得差不多，我也就差不多了。”

秦逍捂住嘴巴，柳飞雪默默转过头去。她们都不知道，那一战后，汤一程已时日不过，旧神空间，也不过是缓解他的死亡罢了。

陈默微微一笑，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手环模样的东西递给他，解释道：“这是灵能收集者。金博士把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异能统称为灵能。这东西能帮助你收取和转化灵能，壮大自身。”

随后，他摸出一把荒兽的皮毛，伸出手掌。

在他身后，巨大的轮盘虚影浮现，轮盘缓缓逆转，发出古老机械“嘎啦嘎啦”的声音。那把皮毛逐渐壮大，最后竟然化作一直全须全尾的荒兽。

荒兽甫一落地，便冲向柳飞雪。汤一程手心转动，灰色火焰化作绳索，以极快的速度捆缚住它。

任这巨大荒兽如何挣扎，都躲不开被渐渐烧成灰烬的下场。

荒兽死后，灵能收集者微微一亮，汤一程感受到空气中有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力量钻进他的手腕。

随后，他那逐渐枯萎的灰色火焰微微一震，稍稍变大了些许。

汤一程惊叹地看着手环……

“只要你猎杀荒兽的速度大于你内心力量消散的速度，你就永远不会死。”

陈默站起身来，继续说：“但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可持久，归根结底，你还是要找到内心的力量，重新点燃自己的心火。”陈默指了指汤一程的胸口。

汤一程点点头，转身在母亲的坟前拜了三拜，久久不肯起身。

3

“现在，没人知道你还活着。”

地下甬道的出口，陈默叮嘱汤一程。汤一程点点头，说：“只要收集到足够的灵能，或者重新点燃心火，我就马上回来。”

“不必着急，如今黎城的形势一日三变，等到时机成熟，我会通知你的。”陈默摸出一个隼鸟七号递给他。

“但是，不要在山城露面。”陈默继续说：“我在山城还有些计划，你的出现有可能会打乱它。”

汤一程犹豫许久，才说：“好。”

陈默没有说话，只是拍拍汤一程的肩膀。他知道，林诺就在山城，这个要求，对于即将出城的汤一程来说，实在有些过分。

气氛正凉时，一道声音在汤一程背后响起。

“愣着干啥？走啊！”

秦逍一身军装，背着一身的行李，极为专业。

汤一程面带疑惑地看向陈默，陈默摸摸脑袋，笑道：“忘了跟你说，这趟秦逍和你一起出城，她对拾荒者的有些研究，还没结束。”

“拾荒者？”汤一程有些茫然。

“你不会以为城市之外的人都死绝了吧？”秦逍嗤笑一声，笑他孤陋寡闻。

“城外的人，被我们统称为拾荒者，即便是最强大的荒野猎人，也有可能不是拾荒者的对手。他们的进化节奏，已经把城内的人远远甩在身后了。”秦逍解释道。

“是的，近来我们发现，某些拾荒者部落已经能够很好地在城外生活，不需要借助城墙。旧神组织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重回旧世界。”陈默说。

汤一程有些迷茫，这个世界总在他自以为很了解的时候给他一些惊喜，让他不断地感慨自己的无知。

“好了，别说了，快走吧。”秦逍催促道。

汤一程朝陈默摆摆手，带着秦逍，猫着腰蹿出黎城。

走出很远，汤一程照例回头去看，满城灯火之下，黎城像一只刚刚醒来的巨兽，睡眼惺忪。

他突然想起在旧神空间内，陈默向他伸出一只手，问道：“你愿意加入旧神盟约，为重回旧世界而奉献自己吗？”

汤一程没有答话，只是伸出手握住陈默的手。

“欢迎你，汤一程。”

陈默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