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大头’,跟小伙伴吵架被嘲笑头大,回家找妈妈哭诉,妈妈悄咪咪跟我讲:"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你有雨伞,我有大头"。头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挡雨吧,这是我从小认定的真理。
跟我妈生活的这二十多年,总会被她一些奇奇怪怪的逻辑雷到最后折服。当然,她带娃,还是很‘尽职尽责’的。比如,三岁那年,妈妈给我报了个幼儿园,每天都会去接送我,蹬着个老式自行车,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见过,就那种后面一垫板,或者安个箩筐,娃儿被箍住脚,安安稳稳不掉下来。
可能因为老爸那天出差给她带了串手链,总之心情格外好,把我抱上后座儿脚一蹬,车子开动了,也开始自顾自地跟我聊起了一些家长里短,她的姐们怎么怎么了之类。我不时地应和两声,其实是不太感兴趣。中途过了几道障碍坎儿,屁股一颠一颠儿的。迎面驶来的一辆运沙车,刮起的风沙让妈妈掩住了口鼻也加快了速度。就这样,安全地回到了家中。我爷迎出来,"丫头呢?",“后座儿呢”,"没有啊,我孙女儿呢?",“呃,坏了,半路上掉了”。就这样,一老一少重又把车子赶上,原路找,终于在一个路口发现了我:气定神闲,不哭不闹。原来我是真的被颠掉了。
就这么一件事儿,奠定了我妈在家中的地位。也被家中的老人笑了大半辈子。从此以后,只要是我跟我妈一起出门,必定会被千叮咛万嘱咐:”记着点儿路,啊”。
小时候的我除了头大还特别黑。爷爷五十大寿那天,全家都很开心,张罗了大几桌酒席,还邀了一个摄像师上门拍照。拍了全家福之后挨个轮着给亲属小辈拍。到我的时候,我妈嫌弃我太黑,不上相,拍出来五官模糊,硬是给我抹了两大坨腮红,扎了个小辫儿,额头点了个红印子。面对镜头,‘茄子’,就这样,留下了我这辈子最想烧掉的照片,没有之一。仿佛再世的哪吒。
转眼就到了上小学的年纪,粉红公主泡泡裙的年纪啊。我妈竟然以我头发太长不好打理,脑袋太大留长发活似长了毛的大茄子等一系列奇葩怪异的理由勒令我剪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妈!我抗议!你见过哪个穿泡泡裙的公主是短发?像个男孩纸”。“可拉倒吧你,你见过哪个穿泡泡裙的公主有你这么黑?!”........抗议无效。最后还是被摁在凳子上剪了一个妈妈眼中清爽的学生头,齐耳,平刘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最近我妈看了一些未成年少女谈恋爱发生关系最后被迫堕胎的新闻以后,顿时毛骨悚然。把我正在上高中的妹妹叫过去,语重心长地告诉她早恋的危害,恋爱中的女生没有智商,容易被骗,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都虚有其表blablabla一大堆。我在边上实在听不下去了,顶我妈一句:’哪有那么恐怖,我高中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啊,还不是一样过来了“。‘你我可不担心,皮糙肉厚的,男生下不去嘴,你妹就不一样了。’ 我#¥%5%6$%%^...
不知不觉我跟这个女人也生活了二十多年,从小到大我们斗智斗勇,吹牛打赌无一不通。虽然每次我都会败下阵来,向黑恶势力低头。不过现在想跟她斗嘴都没机会了。离家千里上大学,一星期跟家里通一次电话,上次我妈在电话里很心奋地跟我讲说:“我种的欧月终于开花了,发张照片你看看。”
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小秘密。老妈貌似比小时候的我还喜欢穿蛋糕裙啊泡泡裙啊蓬蓬裙啊。上次为了让她开心,淘宝下单了一件碎花蓬蓬裙寄回家。到货以后,那开心得,活像个一百八十斤的胖娃娃哈哈。各种旋转跳跃不停歇。
这个粗心马虎奇葩爱碎花的小女人是我亲爱的妈妈。她还是很爱跟我斗嘴,讨论她年轻时的恋爱心经,回味与爸爸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教我如何鉴别渣男。当然,最近也开始有了烦恼:额头多了几缕白发,正愁到底是芝麻还是核桃更养发?
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越发地想她,好像好久没打电话回家了。
不过我现在算是知道我大头的基因来自谁了,该死的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