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蓝天面壁

我住在岛上二十多年了。从出生到现在,除了这座小岛以外没有去过任何地方。岛上约莫只有两千多人住着,就像一个小村子。四面围着无垠的海洋,头上笼罩的是碧蓝的苍穹,无暇的白云在其上悠闲地飘来飘去,还有各处都覆满了的绿植。人们聚合到了一处生活,保障着这些美好的原始。使他们不禁受外人的污染,也不受文明的洗礼。

我从小过着安逸的日子,每天和朋友们在岛上乱窜。玩累了就回家吃饭,然后睡一觉,第二天继续胡闹。但久而久之,我对这种生活乏了,便开始思索生命的意义。什么是生命,是理想?是欲望?是信仰?我想了很多,可终究也想不通。去问母亲,她说:“你想这些是正常的,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想过。要我说,我觉得活着就是生命的意义吧,好好地活着。”

我怎么也不理解这句话,为什么生命的意义是活着,为什么又是“好好地活着”。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直到现在。

每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四,海岸对面都会邮来一批杂志报纸,这是我从小唯一能接触到外界的途径。所以一到时候,我便会在码头上坐着,呆呆地望着碧海与蓝天交际的地平线。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脑中会想许多没由来的问题。“为什么会有人类?时间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是谁?”当然,这些问题都没有想出答案,这只不过是我用以消磨的随想罢了。眼目中远方有轮船来,我便将注意力全放在它身上,期待着新鲜的玩意儿。至于随想,此时已显得不再重要。

每月的杂志我都会认认真真读完,上面所描绘的画面就像别的世界一样,与我的生活完全不一。我哪里见过什么百层的高楼、成群的汽车。这些场景在我的印象中都是语文的夸张修辞。“如果有机会,我真想亲眼看看。”每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我父亲就会冷言道:“‘那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就老老实实待这儿吧。”我不信,我偏要去看看。被围困于这座孤岛上,每日对着蓝天面壁,我快要受不了了。高楼大厦、钢铁丛林、霓虹不夜城,这些勾起了我无限的向往。对于无知的恐惧占满了我的胸腔,知道更多些,哪怕是一点点,这也是足以让人高兴的。

岛上的天气永远是这么好,我看报纸上记载的那些犹如末日一般的描述,不禁觉得不可思议。这里最多下过一些小雨,第二天便被晒干了。风也无比轻柔,不似铁甲怒号,到像是女神温情的抚摸。要说最难受的,大概就是夏天的太阳。他洒下的金辉让人有些燥热,可却没有烤焦绿叶,反而是愈发翠绿。我约了朋友去沙滩玩耍,其实是要趁着试试我让邮递员带来的望远镜——我想用它看到对岸的高楼。于是一到海边我就赶忙跑到了水中的浅滩上,仿佛我再多走近一步,就必定能看到那里。可惜事与愿违。我看到的只有蓝天和碧海,还是那样无垠,还是没有边际。这样美丽的天空与海洋,我竟然恨起来。他们困住了少年的愿望,至少我看起来是这样。我顿时感到无比失落,于是落魄地躺在沙滩上,像是失去了什么。看着天上悠悠的白云,不禁嫉妒起来。它们倒是自由,慢慢晃荡着,不用管高山与深坳,想飘到哪就飘到哪,肯定快活。我却受地界限制,只能被锁在这个孤寡的小岛上,望着杂志上的图片出神。

这个生我养我的家乡,此刻让我感到无比厌烦。于是我心中萌生了逃离他的想法:比方说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可怎么溜走呢?这座岛屿四面都是海,除了邮局以外没有人的船可以远渡,邮局的张叔不会同意的带我走的,就算他同意,我的父母也会极力反对。所以这个想法就成为了我心中的白月光,被深深埋葬在“遗憾”这一分类中。

我单纯以为,到了对岸,所想的问题都会得到答案。我就会知道生命的意义,知道时间是什么东西,知道我是谁……对于我来说,这些都会在我踏上另一片土地的一瞬间被解释。“外边的世界不仅仅是新鲜的玩意儿,更是“真理”与“现实”存在的地方。”怀揣着这种想法,对它的渴求一日更胜似一日。渐渐的,我开始对生活心不在焉,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坐在码头上看海。大海起伏的波涛不断拍打着岸礁,像一台在重复工作自然机器。我看得不禁有些厌烦,这和人们日复一日的生活有什么区别。为什么妈妈会说:“生命的意义在于好好活着。”我感到愈发不解。回家路上,坏了三月多的路灯终于修好了。我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一季一次给超市送货的时间,想必之前是没有多余的灯泡换了吧。这也算是平平生活中的一些“新迹”,可让笔直延伸的日子多出个褶儿来。不知为何,看到这盏灯,此时心中又生出一缕明亮来。像是在寂静的雨林中看到微弱的荧光,总希望那是来自人类世界的呼唤;又像暴雪中遇到村庄,能够暂时得以寄托。在那灰白色的灯光中,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就比如即使是再熟悉不过的人,当他穿上礼服时,也会变得不同于往日。而此刻这微光就是礼服,给熟悉的乡景换上了新衣。

……

如果不是发生了战争,我恐怕真的会待在岛上一辈子。连天的战火终于蔓延到了这座象牙塔。我害怕,每日天空中呼啸而过的战机;我烦躁,每天海面上晃晃悠悠的巡洋。说不定哪一天,轰炸机就会成群结队飞过,降下地狱的火雨。安宁的日子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惶不可终日。我害怕的情绪逐渐被愤怒替代——要将失去的美好从敌人手里抢回来!于是我参加了海军,从此离开家乡。

在军营里的那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我没有自由,没有安全,甚至没有尊严。我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以至于会产生了解的想法。每每有空余时间,我就会站在甲板上,看着污浊的天空、灰黑的云和深蓝的海洋。我不知道明天是否可以再看到这些,有可能会死,有可能会苟活下来。当我看到被炸成一半的战友向我求救时,我多想背起他,哪怕将他葬回家乡。可是我无能为力,只得听着他微弱的哀嚎,抹干眼泪继续前进。这并不是我冷血无情,敌人的枪口正瞄准着那里,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出现。战争是无情的,人在战争下被迫丧失了人性。在一次登陆作战中,我的部队被分到最后一批进攻。上岸后,我只能踩着战友的尸体小心前进。前面的部队已经弹尽粮绝,开始了肉搏战。杀红眼的士兵背负着身上十几道口子在战斗,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了,所以异常勇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我被他的精神震撼到了,于是我举起了枪,结果了他伟大的一生——这里是战场,我只能这么做。况且对于一个铁血战士来说,失血过多而死却没有战死光荣。这也算是我对他的尊敬。无情、冷血、残酷,这就是战争的大部分。

可战争不只有大部分连天的炮火,其实还是存在小部分人性的光辉闪耀其中的。

约莫是七月的一个晚上,我们在港口附近发现一个十一二岁昏倒的小男孩,他身上穿着敌军的衣服,想来估计是执行任务时体力透支了。于是我们将他带回港口,输了些营养液,也便就苏醒过来。还记得他刚清楚的时候,死死盯着我们,手不断向腰间摸索,想要找出枪来。殊不知,他身上的武器早就被我们没收了。他大概也想到了,一时情急下竟然放声大哭起来。在战争中,枪就是保命的本钱。如今枪丢了,照常理留来说,不论在这里还是回去都难逃一死。这小男孩估计是怕我们杀他,所以他努力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无奈,我只能好说歹说劝他安宁。可我与他又言语不通,所以着实费了一番周折。

为了不泄露情报,我们没有放走小男孩。只把他留在港口,也算做一个吉祥物。起初也尝试问询他些消息出来,可惜他十分坚决,一个字也不说。我们看套不出话来,便就作罢。就这样,他一直陪着我们生活了几个星期,直到敌军夜袭了港口。

当晚的海面是红色的。我半夜被防空警报叫醒,连外套都没穿,拿了枪就往出跑。我看到漫山遍野的敌人朝我涌来,顿时感到一阵心颤。眼看我就要被围歼,小男孩将我拉到一个空房间里,把他的外套给了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径直跑走了。过了一会儿,一个敌军军官迈着大步子进来检查。他看到我的军服十分生气,叽里咕噜说了些我听不懂的,又是指点又是戳。我不敢多说,只能嗯嗯回应。好在他没有起疑心,简单搜查之后就走了。我长出一口气,大摇大摆地走出港口,然后在野外游荡了接近一星期,终于碰上个陆军师团,才返回部队。

回到部队后,我被调到了一个航母舰队。在一艘老式的巡洋舰上当副舰长,军衔也升到了少校级别。总算是脱离了低级军官,不用上前线面对枪林弹雨去。那段时间是相当和平的,双方似乎都打累了,开始无协议的休战。扩充军队、强化供给、加大生产、转移民众,全国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可这和我并没有关系,每天没事做的我,只能像以前一样胡思乱想。我又想我了母亲说的:“好好地活着。”见证了那么多死亡,我渐渐也理解了这句话。“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妙了”——这是我最粗浅的理解。还有那些哲学问题,似乎都隐隐有了答案。可我出岛后从来没见过什么高楼大厦,所到之处全是废墟,只能从遗迹中依稀看到原来的辉煌。难民们裹着破烂的衣衫,畏缩在每一个角落。看到自己国家的军队,第一时间竟然想的是逃跑。他们一个个被战火摧残过的样子,哪里还有杂志上的精神?不论之前如何穿金戴玉,现在也不过是百万计难民中的一员而已。扪心自问,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与战场无关的人,但我的战友们不一样。对于他们,掠夺村庄、拦截商船都是最常见的事情。我不能阻止他们,我能做的只有不用掠夺来的物资而已。这没有什么好谴责的,道德为何物?早已被无尽的恐惧埋葬了。

和平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两个月后,敌人对我们发动了总攻。看他们的势头,大概这是最后一场战斗了。这场会战的主战场在西南沿岸。铺天盖地的飞机从战地上空飞过,炸弹像是不要钱似的抛下,地面上一片火海。沙滩横竖全是残肢断臂,步兵疯了一样,前赴后继地冲锋。血染红了浅滩,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和情绪。看到这一幅地狱般的绘图,我竟然没有一丝波澜。或许是麻痹了。我的舰队被派去扩张制海范围,这意味着我要与敌军正面交战了。之前一直都是些侦查、骚扰、追击之类的任务,我每次都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是这次却不一样,我明白,这将会比之前的任意一次战斗更加残酷。可我是军人,只能服从。没办法,我只能跟着舰队走出船坞,游向海的深处……

敌方的侦察机在上空盘旋着,看来里敌军的制海区不远了。他们早就料到了我的到来,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两艘战列舰火力全开,直接歼灭了我方最前的巡洋。火雨如同陨石一般,从空中向我们砸来。血色的天上飞着数十架轰战机,好似没头的苍蝇,横冲直撞。我一边组织反击,一边祷告着。这绝望的场景让我几近崩溃,但我不能倒下。一支军队没了指挥官,那么他们就离战败不远了。继续奋战还有小概率幸存,放弃抵抗约等于死亡。我方航母出动了所有舰载机,决定要与敌军决一死战。可对方甚至有飞行员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驾驶战斗机冲向了舰船的供电室。何等忠诚!被毒药麻痹出来的忠诚。

船在慢慢下沉,舰长已经牺牲。情报局给出的情报是错误的,敌人的数量是我方的数倍。纵然我有武侯的才能,现在也无力回天了。我沉没于大海中,视野渐渐模糊,最终失去了意识。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看到一片机翼托着我的身体在海上漂流着。幸运女神再一次眷顾了我,我暂时还可以活着。这茫茫的海洋,我会飘向何处?我能不能坚持到上岸的那天,这些都是问题。没有食物,没有水,还得用力抓住机翼。我不知道昏迷的那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身体的虚弱、脱水令我不堪其重。那时我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活下去。就是这个想法让我一直坚持在海上飘了半天,但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又昏迷过去。

其间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一座小岛,上面与世隔绝,人人安居乐业。苍蓝的天空,翠绿的植被,还有一群自由的少年。在这里,你不用听任何人的命令,没有人会约束你尽情玩耍。我从岛上的一户人家里走出来,在公路上恣肆奔跑。路上的每个人都向我致以微笑,仿佛我是他们最熟的朋友。温柔的风吹过脸颊,像是女神的抚摸。刚烈的太阳照耀每一个暗处,让世界充满温暖。远方有几个人正搭着棚子,像是要举办庙会。虽然身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但脸上依然挂着开心的笑容。约莫这活计是他们爱干的吧,眼看前来帮助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搭建好了。我坐在路边出神,不经意间就到了夜晚。璀璨的星空下,张灯结彩的棚子组成一个大集市。人们三三两两结伴游逛,有说有笑,只有我一人在漫无目地游荡,不禁感到无比寂寞。热闹非凡的盛典,却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过客罢了,其实并不属于这个世外桃源。我应当在战壕里,在甲板上,在防空洞里,在阵地上。几年军旅生涯,教会了我珍惜生命,教会了我厌恶战争。若是能安安稳稳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会多么美妙,所谓天堂也不过如此。

我摒弃了所有,全身心加入了游玩的队伍。也像他们一样放烟花、听戏曲、饮酒作乐。看远山点点灯火,幽邃深蓝的天空中,繁星闪耀其中。多想不醒这场梦,我哪里还想得到自己已经在海中泡得浮囊。正当我举起酒杯的一瞬间,思绪又回到现实。全身失去了控制,连眼睛都睁不开。能隐隐感受到自己发烧得厉害,下肢还泡在水中,但上身已经触岸了。耳边传来模糊的呼唤声,呼唤着我的名字,不知来自地狱还是天堂。

……

老两口自孩子参军后,就天天坐在海边望着天海交接的地平线。期待着哪天一艘军舰驶来,上边载着满身勋章的儿子。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一天,没有一天落下。这天晚上,他们正吹着轻柔的海风,忽然看到海浪冲上来一团黑绿的东西。走近一看,竟然是一个相貌俊秀的少年。少年的青涩模样还未完全褪去,却已有几分铁血战士的坚毅。虽然被海水浸泡了很久,但肩上的少校军衔依稀可见。这对可怜的老夫妻喜极而泣,大声呼唤着少年的名字。可少年却没有任何回应,只稳稳地趴在沙滩上,任凭海潮拍打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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