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时候搞到一张回去的车票都不算难事,除了现在。小C联系了一位能把她送到老家镇上的司机,约好下午五点出发。她付了一笔高昂的车费,让小Y和她都不必要再为人身安全担忧,就像买了一份意外险。小Y把她送上车之后没有立即走,直到车子完全从他的视线消失,身体一下子被抽空,他才失魂落魄一般沿着马路挪动脚步。他的手上揣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小C最后想对他说的话。他以为只要自己不看,小C就不算真的离开他。
小C庆幸坐在左前方的这位司机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我写这封信的时候,这座城市已经睡着了,我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但还是太热闹了,我只想要清静,最好是能把我整个人都浸在水里,连气都不用喘。这么跟你说吧,我度过了非凡的几天,除了和你一起认识的老贝(我还是不愿意把他称作一个‘杀人犯’),我还结交了一个朋友,算是朋友吧,虽然我连它的面都没见过。你一定很好奇它是谁?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不愿意你为我冒一丝一毫风险。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不是要回家,而是在逃跑。我还没想好要逃到哪,在我想好之前,我决定先回家看看,我的父母暂时还需要我,虽然我早就已经不需要他们了。你不必要为我担心,在未来,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再见。这个世界到那时候也许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类还在,喜怒哀乐也有,要是再见面,你一定不要问我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就那样。”
车里在放电台新闻,小C也耳濡目染。就像小Y所听到的那样,针对MS的疫苗已经研制成功,将于下周开始投放。人类又一次战胜了灾难,成为这个世界迄今为止主宰时间最长的领袖。除此之外,科学家还发现MS会引发一种新的并发症,他们认为MS能破坏大脑对现实和想象的判断,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妄想症”。
天已经黑了,小C一直在关注天空的变化。她还在期待那位朋友能给她一个讯号。
小Y已经把信来回读了十多遍,里面有很多地方他都没看明白,只记住了那句以后也许还会再见面。
可能是第一次来到一个这么偏僻的镇子,司机犹豫了好久才停车,他问小C有没有记错地方,怎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小C让他在河边停车,离家只有不到一公里了,她要自己走。没有车灯,没有路灯,只有月亮和星星,小C坐在行李箱上继续等。河面也在等,它就像一面大镜子,直到有一束光把它击碎。
不确定那是流星还是缝纫机二号所坐的飞船,总之它非常亮,地球上看到它的人不止有小C。
“星星就是宇宙的灯塔,你要记住我的频率,以后千万别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