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零……叮零……是悬在窗上的彩色风铃,风一吹,便发出空灵响声。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过来,透过摇曳的天蓝色的窗帘,教室里的一切都模糊看不真切,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白纱,还散发着微微清冷的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花香,丝丝袅袅,似乎凝眸细看,还能看到飘浮着的、花瓣一样浅紫色的甜腻。
绿茵如簟,花开成海,清风徐来,五月的骄阳似火,把一切带回那个青涩懵懂的年纪。
花树下清秀的身影,连衣裙飘逸的裙摆,像云跌落在绿海中,幻化成了一朵亭亭玉立的浪花……
突然一阵闪烁的光晕,睁开眼,薄纱的窗帘幽幽晃动,想是昨夜的风雨,将窗吹开了缝隙,有清晨的丝丝凉意吹进来。
原来是梦一场。
时隔数年,想不到还能在梦里重逢,那过去的回不去的少年时光,还有那相遇又擦肩而过的人。
穿好西服,领带系得中规中矩,嘴里咬着面包,就匆匆出门去——又是忙碌的一天,连早饭都没时间慢慢吃。
已不记得是第几个这样的日夜,未能在夜色初临时入睡,却要在第一缕曙光诞生时醒来。完成和未完成的工作在桌上堆积如山,分身乏术之时,再没时间去想念那段曾以为难忘的时光。
偶然间抬头看天,却早已熟悉的、水晶般剔透的蓝,似乎总有丝丝缕缕的雾气缠绕,几天几夜的风也吹不散。
从前最爱落日前的微光,将半边天都染成糜艳的红粉,或者还有大片大片的火烧云,仿佛夕阳的触角,直铺陈到天际去。
高楼大厦却如一尊尊狰狞的巨人,撑地擎天,让看一场完整的落日都成了奢望。而当夜的雾霭拉开,墨色天空又被城市大街小巷闪烁的霓虹灯光照亮切割,直到漫天星辰都渐次隐没。
再寻不到一片干净柔软的草地,静沐洒落的星光,夜深时分的浓云,降下厚重的露水,洗去了压在心灵上的灰尘。
可能是因为回不去了,可能是因为再难寻见,才会总也无法放下,比如脑海深处那抹倩影,比如黎明之前最后一道星光。
多想有一部时光相机,可以定格生命中每一个珍贵时刻。
总有那么一两次,无比怀念逝去的学生时代。回忆如潮水,快要把心情淹没。春日里千红百紫的花树,林荫路曲径通幽,仿似连接着想象中的童话仙境。
晴好无云的午后,日光暖意融融,是最好的催眠剂。巨大树冠的浓荫之下,夏日带来的困倦轻而易举的压过用功学习的小决心,于是书本遮住脸庞,身陷柔软草地,梦里到了清香环绕的桃源秘境。
小小方桌上渐渐垒高的书本,随着夏天的离去越来越远的蝉鸣,青春慢慢褪去青涩,挟裹着快乐或哀伤的记忆,退到时间的洪流中。
格子间小憩醒来的午后,不止一次的以为还在那个稍觉闷热的教室。可是没有清风徐来,卷起窗帘,带走闷热,只有空调制造的凉气攀上后背,引起肌肤的战栗。
午夜梦回,俱是熟悉的音容笑貌,醒来后想起那些各自天涯的朋友,只觉得心口一阵犯酸。情绪的波动,似乎只有在袅袅升腾起的烟雾中,才能得到平静。
青春年少的好时光,每个人都做过挥斥方遒、四海为家的梦。想知道天涯海角有多远,哪怕用脚步丈量也不嫌遥远……
不想后来终究偏安一隅,从了凡心。
无数次感慨过光阴荏苒后,终于被奔跑的青春甩在了身后。日渐老去的岁月里,写满了求而不得的遗憾。
犹记那个月色撩人的夜晚,并肩而行的两个人,曾说过要互相陪伴走到最后,却还是失散在无休无止的风中。
可是现在的那人在哪呢?阳光万丈的大洋彼岸,还是全然陌生的另一座城市……床头的照片框住了彼此年轻的模样,却无法留住一心要走的人。
路灯照亮了一方角落,影子被拉长,是一种近似缠绵的虚恍。数不清的灯盏,把夜色点亮,明明是孤身一人,此刻却好像有了陪伴,也能把心事说给自己听。
可能人生就像一条路,曾比肩同行的人,也总有一天要离分。
缘深,或能走到生命的尽头;缘浅,也许只是一个转身的错落。
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在分别的路口,斟一杯薄酒,敬曾一起走过的岁月。到那时,无论是微笑着话别还是被泪水淹没,都请尽量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