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米、白萝卜、两片姜,加一点儿油盐,煮粥。
大火转中火,将白米粥煲至粘稠,扑鼻的香气中,下入石斑鱼块,佐以冬菜调味。
豹子爸喜滋滋烹饪心爱的家常粥品,端上桌来,眉飞色舞。
我的思绪秒回十几年前。
那天经过大梅沙,这人立刻扒掉衣服跳进海里游了一气,出来就着浇花的大喷头冲身。
碧绿的草地上,一个光膀子男人跳来跳去,水花四溅,阳光四溅,他笑嘻嘻像个玩得过瘾的孩童,又像一只生猛的野兽。
那一刻,这男人在我眼中真是闪闪发光,充满致命诱惑。
我一直以为,这是海洋文明对农耕文明的诱惑。
像我这样生长在黄土高原上的人,以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态度欣赏着、喜爱着水;
而他总说自己是海的儿子,见水则喜,那种亲昵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他之前,我不知道人可以未经准备就跳进海里,也不知道草地上的水龙头可以冲身,更不知道浑身湿淋淋、带着没洗净的沙和没冲干净的咸味儿钻进车里继续驾驶——居然也可以很惬意。
他身上“我是天地自然一部分”的那种自在与自得,让我好奇,深深着迷。
十几年过去,那一幕始终在记忆中未曾磨灭。
我渐渐意识到,在这“致命诱惑”当中,可能存在着另外一个部分。
也许,是他的天然自然生猛野性唤醒了我内在的某种东西——
那是一直存在却从未被发掘的东西,那是在我被充分规训的外表与行动底下,仍未被驯服的内核。
我以为我们是异质相吸,却原来是同类项合并。
那天回家路上买了一条石斑鱼。
这人在逼仄的小厨房里和大鱼搏斗,笨手笨脚烹饪。
那时还没有豹子呢,他的手艺自然不像现在“豹子爸阶段”这样好。
我在鱼粥鲜美的热气里微笑起来,问:“知不知道刚才不说话的时候我在想啥?”
“想啥?”
“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