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俞老大就别过山寨众弟兄,带着媳妇儿和一车山珍北上,要去拜见岳父岳母大人了。
总归不太放心,自然一路挨着祐龄,眼睛更是离不了她的身。再说,媳妇儿身上也不知是什么香囊香袋,好闻得紧,哪里舍得挪开。
其实不过如锦原先留下的香膏的方子,祐龄觉着好,也就弃了宫里赏的西洋花露水。脸上不能露一丝不快,还得显着与他亲近,只得有一搭没一搭问,咱家怎么在山上,咱爹娘呢,你怎么现在才成亲……
前面我们说这青龙山寨,是前明旧将不愿降清,才带了家小与部下隐居于此。俞老大便是这旧将之后,前朝也算世代名门,谁料想如今落草为寇。
其实到他爹娘一代,也还想着俞家不能败在自己手上,寻思着安顿好山寨众人,再下山归田,耕读传家。可惜那几年天灾不断,山寨钱粮只够维持大家生计,哪里够与众人安置,一拖再拖,两位老人家终是郁郁而终。而俞老大前后守孝六年,也到了这个岁数。再者,好人家女儿,谁愿意嫁给他们这样人?
“所以你叫启正,是你爹娘希望你以后堂堂正正了。”她搅着手中的帕子。
“是。日后,也要娘子管束着我,我们齐心合力,实现爹娘的愿望,可好?”
“那也要你自己个儿争气……”祐龄压低了声音,拿帕子掩了面。
她还害臊呢。俞老大真是看不够这般动人颜色,少不得也问几句娘子家住哪州哪县,岳丈家做何营生等等等等。
“嗯……我家住京城前门大街。我爹娘开了家杂货铺,卖点胭脂水粉针头线脑的。”她低头瞧了眼自己身上穿的用的,又赶紧找补再也两句来圆这真真假假的谎。
“我那个死男人家里买卖大,可他一死,他那个大老婆容不下我,就拿二百两银子把我给打发出来了……”嗯,伤心事,要配合眼泪。
啧啧啧……这么好看的女人让她做小?真是委屈她了。不由大手轻拍她背,软语安慰:“别哭了,都过去了,放心,我会对你好,这辈子就你一个。”
说起来祐龄一套一套哄着俞老大,就是为了找机会让他放松警惕趁机溜,可这人也未免太实心,说什么信什么,怎么当山寨老大的?到底她是正经出身,心里多少有些虚,但转念一想,要不是你们这群臭土匪把我抢上山,还用我费这些心思骗人?哼!我又不亏欠你什么。
反正既然要溜,戏便要做足。白日三餐殷勤为他斟茶布菜,然后一双眼含着春风自他面上拂过,就是那饭馆的伙计也要说上两句客官真好福气,娘子生得这样美,待你又这样体贴。俞老大听了,自然乐得合不拢嘴。到了夜里,又只得放下身段给他端来热水洗面泡脚,做一副贤淑认命模样。
只是这俞启正着实有点怜香惜玉的痴性,哪舍得让自己娘子服伺自己,反是摁她坐下,投了手巾给她擦脸,又说坐一天马车娘子可累了,我给娘子捶捶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