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曾祖父、曾祖母育有三子三女,我的祖父排行老大。
曾祖父邓文友,生于1877年,于1950年阴历二月二十一日去世。去世前,曾祖父正和三个爷爷坐在老式的八仙桌上一起喝酒,伯父和我父亲也在一旁抢着桌上的花生吃。曾祖父的一只筷子不小心掉地上,便弯腰去拾。只是这一弯腰,就再也没有起来——脑溢血(高血压,我们家族遗传病)去世。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曾祖父的基本信息。曾祖父去世时,我的父亲还不到八岁。
曾祖母贾氏,生于1886年阴历二月初一的河南杞县烟谷集(杞县,现开封市的一个小县,部队在开封时,这个县没少去。)。因高祖带我的曾祖父他们在开封的陈留镇开了一间邓福记茶庄(1998年11月,原部队解散后正好奉调河南开封,没事时,曾专门驱车陈留镇寻根问祖,只是年代有些久远,问了镇上的许多老人,都没有关于邓福记茶庄的记忆。),方有我河南杞县的曾祖母。这个曾祖母,可是我们家的老神仙,是我们重孙辈的守护神。因曾祖父排行老四,村人有的称之贾四婆,因为是我们村年岁最长的老人,大多村人也跟我们一样喊:“老太!”
记忆中,打我一记事,我的老太就已经是满头白发了,长相很大众,上一辈亲人里,似乎只有我镇上的姑妈与老太最像,只是姑妈比老太显得要胖多了,因为老太很瘦弱,还是小脚。老太特慈祥,对我们重孙辈呵护备至。每每我做错了事要挨打之时,我都会跑去抱住老人,乞求她的护佑。这个时候,父母即便再凶,也不会从曾祖母怀里把我拉出的。因为我是长房长孙,老人对我更是关心一些。两个姑奶奶(大姑奶奶走得较早,那会只有两个小姑奶奶健在。)回来看她的点心,她都要悄悄给我留下,把我叫过去,看着我吃完,她会开心地笑。
老人话不多,平时对我们的几个堂弟堂妹都一样的疼爱。平时最幸福的事,就是在冬日的暖阳下,坐在老屋的门前,亲切地看着我们在她跟前玩耍、嬉戏。那会,父母都已经给我们每一个人都取了名字,也不知道为什么,老人还要自行其事地喊着她自己为我们取的名字:钱钱、印印什么的(现在年纪大了,也记不清她老人家喊的钱钱、印印是谁了。)平时没事时,我们几个会像小猴般左一个右一个地缠在老人身上。因为那时的大人们都去上工,我们这些散兵游勇每天就被老太临时看管着。我们堂弟堂妹一起六七个,堂妹们乖些,会静静地守在老人旁边。只是我们几个小子,正是淘气的时候,真淘起来,似泥鳅般四处乱窜。弄得老人抓了这个跑了那个。老人被我们弄得没招,就用布条一头缠在我们的胳膊上,另一头拴在她坐的椅子上、或是她的床腿上,这样,我们活动范围只能是布条的长度之内,完全禁锢了我们童年的梦想。只是可怜我的堂兄“咦吆哥”。有一次,伯母下工回来,一看我们几个都在,单单没了她的长子,急得四处找。下工回来的大人们也都自动加入寻找的行列,找来找去,还是没见着人,最后,在伯母家的鸡笼里发现了还在睡觉的“咦吆哥”,一大家子人见状都哭笑不得,伯母连忙抱出头上还粘着草的堂兄。我们的童年,是在老太的陪伴下长大的!
老太像中国所有的老人一样,非常勤劳。那会都八十好几的人了,还尽量地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得最多的是剁猪草,端着几十斤重的猪食盆去喂猪。到如今,我还清晰记得老人端着猪食盆颤巍巍一步一步走向猪圈,再打开门,拿棍将猪赶到里面,然后将猪食端进去......
老太在我们家像神一样,谁也不敢、也不可能对老人有一点点的轻慢,因为我们邓家一向孝为先的。不论谁家煨了汤(那会老家的最好吃食),谁家包了饺子(这样的次数一年都难得)第一碗必须是端给老太的;只要听说老太身体有恙,两个姑奶奶是一定要回来看望的。老人随遇而安,从不奢求什么,平时都特简朴,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也不多说话,对于晚辈们,只有慈祥的爱。每天没事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们在她跟前戏闹。
1978年的9月,老太无疾而终,享年93岁。那会,因为我的大表姐已经生了一个儿子,老人已是五世同堂了,这在我们那一带都是少有的高寿,老人的子孙后代已有一个加强连那么多了。
如今,老人去世已经快四十年了,她的笑貌音容不时在我的眼前浮现,每每想起她的形象,我的眼里总会噙满泪水,愿老人的在天之灵平安幸福!
重孙大飞于2017年12月28日晚于兰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