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阴,适合缩在屋子里,让一颗闲心睡觉。
适合读茨威格,那么诚挚,才情俊迈。
适合临帖。
适合无所事事,想拉丁美洲的夏天,驼羊奔上马丘比丘的山冈。
适合拨弄阳台上的花,看它们等待太阳。
适合听喜鹊宣布好消息。不存在好消息,喜鹊也一样宣告。它站在楼顶的风里说自己的欢欣。它挑捡落脚最高的天线尖上,代替你们接收开心的传闻。它的歌嗓沙哑有力,像要敲打人间的忧郁。
这时候,我适合抄写苏轼的文辞。我这才知道他是一只喜鹊,专门在高处吹三九天最清冷的风,然后制造欢悦的鼓点,唱给情绪低落的世界。我才明白他的毛笔最柔软,里边蘸着上帝的笑声和魔鬼的嘲讽,一提一按,就写我们峰回路转的旖旎过程。
这时候我欣赏自己——你还真是坐有坐相站有站姿。你是个顽童,专拿白纸画美丽的山路。你去不了加拉帕哥斯群岛,你照样跟仙人掌一样晒太阳。你晒的太阳,云遮不住,冬天藏不下,夏天抢不了。
这时候适合高兴。我什么也不做,什么都做了。没有登山就已经临绝顶。没有涉江就踏上彼岸。我没有骑千里驹,却一直在奔腾。
这时候你的文辞是湛湛晴空,充满氧气,里边翻飞一群白鸽子。
这时候适合听朗朗的笑声,尽管周围一片寂静。
还好,总是有你的话让我抄录,在这些纸张呼吸洁白的时候。
二零一八年冬日午后抄写苏轼小品后哈里曼大叔记。
感谢临皋
你蘸着长江挥毫
你发几句牢骚
又把所有的可怜干掉
你给我写信
相信千年后每个夜晚都会收到
随手拈着几个词藻
你就去快乐那儿报告
你翻过御制锦袍
对里边爬满的虱子哈哈开玩笑
你踢了叹息一脚
我看见沮丧夹尾巴溃逃
你戴着枷锁
给我示范吟啸
世上的狼狈动作
跟着你
开始表演动人的风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