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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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视线中,广被熟知的苏三,定是戏剧舞台上那个遭遇离奇的玉堂春。

今番撰文,无意借明代小说家冯梦龙之远誉作哗众取宠状,故名别记。

别号“苏三”的,乃初中本班一男同学。新生报到,该同学持一条锁链,一端缠绕手腕,一端缠绕课桌,声随身动,“叮当哗啦”,乐音不绝于耳,众皆侧目,骇然。

班主任者,英文教官,幽默中年先生也。一日,闻异声寻,绕其三匝,沉吟良久,道,“此苏三起解行头。”生哄堂大笑,“苏三”之名,由此而得。

“苏三”另有一癖,课堂常作小憩,齁鼾起伏。一日,在abc与鼾声此起彼伏、交相应和之际,先生愠怒,呼其名,不应,唤“苏三”,未果,遂尖细了嗓音,以京剧丑角唱腔喝“苏三,起解喽!”该生竟应声而起,锁链声、哄笑声、批评声,含混不清,“苏三”讳名得远播矣。

“苏三”于绰号无抵触情绪,且呈不胜欢喜状。更有甚者,作业本正书姓名——“苏三”。记忆中,日渐疏忽了“苏三”的本家姓名。姓名之于人,符号而已,由此释怀罢。“苏三”其人,可忆有三。

学生“苏三”,门门挂科,无二。余奇之,望其位,竟见书桌上满刻蝇头小字,细辨,正上方“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正下方“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中间极类诸葛亮精通之八卦图。如此巨制,想必“苏三”业之不精,绝非荒于嬉。

时年,议定以劳促学,以挂科分数核值日次数,“苏三”日日荣登“全勤值日明星”榜首。愚以为,“苏三”终日洒扫庭除,不逊于尧咨善射和油翁酌油。室内,窗明若无,园内,无飞屑存。校板报《劳动模范》,“苏三”之名,任风吹雨打过,不曾褪色。

邻村有一苹果行,始为公有开放式,来者自取。后分配成私有财产,自取遂为偷窃,“苏三”曾遭果农狂追。“苏三”引颈向上,脚下生风,吃完果子,气定神闲,尤喜无以为证。果农喘定,“果子刚打了农药,吃不得。”瞬时,“苏三”呆如木鸡。

三年光阴,倏忽而过,“苏三”印象,大抵如此。多年来,了无音讯。今闻:执一记拂尘,终南山寻道,飘然而去。临行,留家书一纸,寥寥数字:惟愿“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此记无绪,未明因果。由读者自喟,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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