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夏天,你会想到什么?
是热浪滚滚的沙滩,或是冰镇爽口的西瓜,还是下饺子一样的泳池,亦或是蛙鸣蝉声的不眠夜呢?
对我来说,我的夏天很普通,普通到与冰有关。
记得小时候,天气没有现在那么炎热,冷饮的品种没有现在那么繁多,可是与冰拥抱的心从未改变。那时,比起别的小朋友等爸妈上班后,手拉手出去疯玩的那股劲,我居然可以每天拿着小板凳,坐在一楼信箱处,静等着邮差叔叔送报纸。只为我能第一时间看到当日的气温度数,可以作为和姆妈谈判的筹码。只因我妈在我吃冰的路上,立下规矩:超过35°,才能买冰棍。为此,我没少和她撒泼耍横,都于事无补。反而,坚定了虎妈拦冰的立场。
这些心里的小九九只有我知道,其他人不会知道。不对,也许有人知晓,只是当时的我不明了。
蹲点时,我除了能收到一拨邻里叔伯阿姨们的赞美及对自家熊孩子的数落外,还有一大波慰问和零食。不过,这不影响当时的我对冰的偏爱。一一送别大家的问候,我诅咒式地对着天空,祈求太阳烤热点,再热点。想想当时的我,真是一个十足的腹黑小恶魔,居然会有如此邪念。可那时的我哪管得了那么多?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数字门槛:35°。少一度,都要奋力争取。
只见,我一手扯着小辫,一手托着腮帮,坐在板凳上仨小时,恨不得热浪打得更猛烈一些。等着等着,我依稀在梦中听到邮差叔叔那清脆的铃铛声,犹如叮咚的山泉带着清风徐来。此刻,我就是那望梅止渴的小兵猛得跳起来,直奔他而去。“小赵叔叔,我的报纸!报纸!”我围着他的自行车蹦着跳着,就像在等“抗战胜利”的捷报。当我抢先帮小赵叔叔拿下挎包,找寻本号的报纸时,他亲昵地摸着我湿漉漉的刘海道:“囡囡,又来等报纸呐。真是好孩子,关心天下事!”
屁嘞。在此,允许我不厚道地贼笑。
“34.5!”我眼神如炬。见着首版气温栏的数字,我心急如焚,为什么就差那零点几度呢?带着难以置信,我前后翻了翻几面报纸,连中缝都不落下,想从中找出35°以上的痕迹,哪怕只是35°,都比34.9°强。最终,没有得逞。我除了沁出一身汗,就剩铅字印在手上,使我狼狈不堪。
”怎么不热呢?”我喃喃自语。小赵叔叔塞完报纸,听到了我的不满,笑道:“囡囡,这天还不热呀?你快点回家吧。下午就要糊了!热死了!”叔叔说得漫不经心,我听者有意。对啊,老师说过下午14点是一天温度最高的。我怎么忘了?我一拍脑袋,大喜过望,开心地抱了一下小赵叔叔,唤道:“谢谢叔叔,叔叔再见!”很快地,他的车铃铛传染给了我,我笑成一串银铃,跑回家静等午后好消息。
我一边啃着西瓜降暑,一边听广播里整点报时。吐出的瓜籽被我排列出35的样子。我还不甘心地拿瓜籽占卜,真够迷信的。姆妈看到桌上的占卜,不以为然:“不到35°,别求着冷老板讨冰棍哦。”冷老板是楼下小卖部的老板。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姆妈为了防止我耍赖,派了一个监督员。她每次在冷老板那里买了十五根冰棍存着。而冷老板则用光明冰砖的纸盒子撕成一小块作为票据,盖上小卖部店印章给姆妈。我每次从姆妈那里拿到票据,再凭票到小卖部取冰棍。这两个环节的查实,真是路途艰难。
话说,冷老板人如其名,铁面无私。我本以为在姆妈那里占不上便宜,在那儿可以卖乖。没想到,他油盐不进。我拿从小伙伴那里存来的没有盖章的蓝色冰砖盒子裁剪成小票,以蓝面递给他,都能被他无情地阻拦。然后,拨通手边的电话向姆妈告状。得,吃了一鼻子灰。于是,我只好悻悻而归,在姆妈面前做最后的挣扎。
姆妈那里讨不到便宜,只能找阿拉爷讨冰吃。下午17点时分,我算准他会准时回来,就把汗水擦脸上装哭。只等他一开门,我就可以扑上去,哭诉姆妈的种种。这时,姆妈在那里看戏。我在那里演戏。阿拉爷一脸懵。结果,在姆妈的不屑下,在我的表面悲伤、暗自得意下,勉为其难地吃下了阿拉爷给我买的冰棍。
我想,我的夏天就是一场斗智斗勇的闹剧和喜剧。如果没有好戏连连,我也收获不了那些难忘的夏天,和难以忘怀的冰棍。毕竟,它们都是靠我争取回来的,来之不易啊。